夜幕中的漕河飘起了一层雾气,隐隐绰绰中只能看到远处远山模糊的轮廓,璀璨的星河似乎也在水幕遮掩下黯淡了不少。有多久没这样看星星了?萧源有些迟钝的回忆,一个月?原来才过了一个月啊!萧源微微抬头,她以为过了很久很久了呢……
“萧姑娘,晚上的窗户边湿气、寒气都重,你身子弱,受不得湿寒气,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一名娇艳动人的美人站在了萧源身后轻声劝慰说。
萧源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哽咽,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将眼底的水光眨去之后,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阿言将窗户关上后,垂头低声说:“时辰不早了,萧姑娘可想进哺食。”
“我去练儿那里。”萧源说,从昨天晚上开始,练儿就开始发烧了,她照顾了大半夜,直到今天早上他烧退了,她才稍稍放心,在梁肃的劝说下,先回自己房里休息。
“许先生正在给萧小郎君诊脉,姑娘放心,大人也陪在小郎君身边,不会出事的。”阿言说,“姑娘还是先进了哺食再说吧。”大管家再三关照,这位娇客身体娇弱的很,一定要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能让她有一点的不舒服。
“好。”萧源很想现在就去看练儿,但在人家家里,她也不好太任性。
阿言见萧源妥协,暗暗松了一口气,对身后的美婢们使了一个眼色,精致华美的可以当成艺术品的食物陆续的由美婢放在食案上一一奉上,再次见到这些平日常见的食物之时,萧源有一时间的失神,脑海里突然浮起那一家五口满脸幸福的吃着白馒头的模样……
“萧姑娘?”阿言给萧源挟了一些饭菜后,见萧源并没有动箸,关切的问道:“可是不合胃口?要不我让人再去换些新鲜的蔬果来。”她记得双喜说过,萧姑娘爱吃蔬果。
“不用了。”萧源举箸挟起了一小片脆嫩的菘菜叶送入嘴中,鲜香浓郁的味道在嘴中散开,是用高汤慢慢煨出来的吧?
萧源吃得很慢,每一口都是细嚼慢咽,举止优雅娴静,无论阿言挟什么菜,她都吃,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贵女。阿言伺候了她这么几天,也没摸清楚她到底喜欢吃什么,这让一向自认最会察言观色的阿言有些丧气!不过没关系!慢慢伺候着就知道了!阿言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结巴这个未来的主母!主人她是不指望了,来梁家迄今,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真正的主人呢!但要是能讨主母欢心,说不定她有比其她姬妾更好的出路呢!尤其是这个未来的主母似乎脾气很好。
饭食毕,阿言伺候萧源简单的梳洗后,才领着她去练儿的舱房。练儿的舱房里,灯火通明,船舱外的侍卫远远的见萧源来了,立刻背过了身体,头转向了船外。
梁肃正在众位下属目瞪口呆中,耐心的哄着练儿喝肉糜粥,练儿原本见梁肃有点害怕,毕竟他是自己见过最高、最黑、也是看起来最凶的人,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梁肃比任何一个人都好欺负,对自己简直是千依百顺,就得寸进尺的耍赖了起来,“不吃!不吃!我不吃!”小肥手用力的推着凑到自己面前的肉糜粥,小脚乱踢,“我要吃玫瑰水晶糕!”
任性的模样让在场的人眉头紧皱,梁肃大手稳稳的捧着粥碗,耐心的哄着:“练儿乖,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吃糕点好不好?”虽然他连那个玫瑰水晶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不妨碍他哄骗孩子。
“我现在就要吃!”练儿瘪了瘪小嘴,“姑姑答应过我的,说我乖乖听话,就给我做水晶糕吃的。”
萧源站在门口就听到练儿任性的话,眉头一皱,阿言轻咳一声,“大人,萧姑娘来了。”
梁肃听说萧源来了,松了一口气,许先生等人起身退到了屏风后,其实按理他们应该走了,但众人实在是好奇,萧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练儿听说姑姑来了,立刻心虚了,小胖身子一缩,往被窝里一钻。
竹帘掀起,许先生隔着屏风朦朦胧胧见一名纤弱少女步履从容的缓步进了房里,她穿了一件轻柔的霜色中衣,外罩一件丁香色的常服,淡色的腰带束出了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柔顺青丝的垂肩披下,玉质柔肤,隔屏相望,如月下聚雪。灯影中,萧源白如脂玉的肌肤嫩的几乎透明一般,她仰头对梁肃浅浅一笑,眼波流转,“梁大哥,多谢你照顾练儿,他太任性了,我会教训他的。”
梁肃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就怕自己稍稍吹重了一口气,把她给吹碎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一向坚定目光不自觉的游移,他定了定神,才勉强轻声说道:“没事的,只是他不吃东西总不太好。”他还知道不给练儿说情,练儿确实太任性了,需要教训,只是自己看到那同萧源差不多的大眼,就不忍心骂他了。
“我来吧。”萧源接过梁肃手中的粥碗感激的说,“梁大哥,真多亏有你了。”就算他和三哥是好朋友,也没有义务来救他们,更没有义务来哄练儿吃饭。
“举手之劳而已。”梁肃低头望着萧源捧着瓷碗的双手,纤长柔美的十指上隐隐带着红痕,是受伤了吗?那些下人是怎么照顾的!
举手之劳?萧源垂眸轻轻的搅拌着肉糜粥,身为守城的将军,非军令不得擅离,就算现在没有了皇帝,也不至于让他亲自过来吧?
“姑姑――”练儿乖巧的趴在萧源膝盖上,大眼可怜巴巴的瞅着她,“练儿很乖,练儿要喝粥!”谄媚的小模样,就差屁股后面没装一条可以左右摇摆的尾巴了!
“你不是不饿吗?”萧源温柔的问。
“我饿了!真得饿了!”练儿苦着小脸说,他真怕姑姑在饿他一天肚子。
“吃吧。”萧源一口口的喂着他肉粥,想要教训也要等这臭小子病好了再说。练儿乖乖的张开了小嘴,一声不吭的将一碗肉粥吃完,看得梁肃苦笑连连,“萧姑娘,还有大约半个时辰就要到徐州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不了,反正半个时辰也不久。”萧源将吃饱喝足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小肉球搂在怀里,有节奏的轻拍他的背,哄着他睡觉,“等到了徐州后再休息吧。”
“也好。”梁肃颔首,见时辰差不多了,“那我先出去打点下。”
“梁大哥请自便。”萧源微微屈身行礼。
阿言在一旁沉默的望着两人的举止,心里暗忖,自己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姑娘!伺候好了,绝对是前途无量啊!
“阿言,双喜双福呢?”萧源偏头问,布儿和练儿一起生病的,在船舱里养病呢,怎么双喜双福也不在呢?不是之前让她们留下伺候练儿的吗?
“回姑娘,她们去准备姑娘和小郎君的行李了。”阿言说,“我去把她们喊过来。”
“不用了,让她们忙吧。”萧源摇头。
大船缓缓的停靠在码头,天空下起了绵绵的细雨,不一会就将甲板打湿了,双喜小心的用棉被把练儿裹了,交给阿列抱,双福给萧源戴上]离和斗篷,扶她下船。阿言默默的跟在身后,见萧源穿着木屐,踩在湿滑的甲板上,依然姿态怡人,举步无声,心中越发肯定了这位萧姑娘出身绝对不凡,只可惜出身再不凡又如何?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就算是金枝玉叶转眼也会碾落成泥,她能得郎君的庇护已经是大幸了。
码头挂满了灯笼,黑夜如白昼,但整个码头除了梁肃一行人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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