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弄到这一步,提学御史也是气的不行,大骂县尉有辱斯文,该责重罪。按察使等人已经私下收了县尉的贿赂,力劝提学御史网开一面。骂归骂,提学御史也是收了礼的,索性借驴下坡,和按察使等人商量,将县尉革职遣送回原籍。
这可是开天大的恩德了,若是上报朝廷,不死恐怕也要把牢底坐穿。强迫有功名的秀才下跪,等于是藐视朝廷法度,明清两朝都有法规。
着朝服斩于市,中国古代历史上只有晁错一人。
闲话少叙。榜单贴出后,况家也不能免俗地庆贺一番,主要是来道喜的客人太多,没法不招待。到此时,况钟才现,所有客人居然都是因况且而交往的,他自己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想到这些,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番感慨。如果不是刻意逃避,甚至冷漠回绝,以他的医道本领,应该交好遍天下吧。
儿子不能重复他的老路,这是他几年前回到苏州后就下定的决心,即便有危险,也要这样走下去。
练达宁和陈慕沙都派人来送礼不消说,周家此次是文杰的父亲亲自上门道贺。稍令人意外的是,南家跟云家也送来重礼,云锦堂夫妇,各自代表自己的家庭。
况钟虽无法判断这两人此番送礼,是借机回报他诊治的人情,还是又来刺探他的**,但不管如何,人家上门贺喜,就得笑脸相迎,礼仪相待。
况家厅堂狭窄,只好在庭院里搭起彩棚宴客。
席上,况钟端酒致谢道:“小儿不过侥幸考了个秀才而已,何喜之有,倒是有劳各位了。”
周父笑道:“话不能这样说,这就是贤侄轫之始,苏州府第一名,好兆头,将来必是连中三元,这酒以后可是有的吃了。”
连中三元是明清文人最羡慕的事,所谓三元跟童子试无关,指的是举人乡试的第一名解元、进士会试的第一名会元、殿试的头名状元。此乃三元。
可实际上,在整个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中,连中三元的,只有一人。明英宗主持殿试时亲笔录取的状元商恪,此人后来担任了景帝一朝宰相。
连中三元,这种概率之低,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人,只花两块钱买了一张彩票,就中了亿元大奖。
酒席开始,况钟举杯向周父道:“这不过是练老公祖谬爱,提携小儿罢了。文宾当年也是苏州第一名吧?”
“也是,也还是练大人主考,他们兄弟两个以后就真是同门了。”
周父胸怀畅爽,一个文人要想有所成就,苦读苦学固然重要,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然而将来能到达何种高度,几乎就是由天资所决定的。命高八尺,难求一丈,这个命就是天资。
周父认定,况且这孩子天资了得,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自己早投资,大投资,将来必会有大的回报。他想要得到的不是别的,将来况且达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有了坚实的靠山。尤其是小儿子文杰,更需要人帮衬,虽然有他哥哥,但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还有文杰,将来怕也是要和他们在同一个门下了。”云锦堂说到。
“他和文杰亲兄弟似的,是否同门也不重要。”况钟微笑道。
“这倒是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你说他们两个人性格、喜好,没一样相同的,偏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南巧云一直注意观察况钟的脸色,此时才说话。
“这话在理,人跟人之间就是讲个缘分嘛。”周父听了这话,更是乐不可支。
“不知怎么的,我见到况兄弟,也就真像有缘分似的,特别亲近。再见到况神医,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可惜况神医祖籍是萧山,若是祖籍在苏州,说不定咱们上几辈子两家的关系,也像现在况且跟文宾文杰他们一样。”
况钟心中一沉,这话可有些露骨了。
他淡然一笑道:“缘分都是修来的,不管前世,还是今世。前世有固然好,前世没有,今世也可以修,不用惋惜这个。”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以后是好是歹,就看他们以后如何做,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那是,那是,还是况神医豁达,跟我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南巧云虚赞一句,不言语了。
周父听得有些糊涂,笑道:“你们两个这是在猜谜语,还是斗禅机?”
“随便说话而已,哪儿有什么禅机玄机。”南巧云笑着说。
“女人就是话多。”云锦堂皱着眉头说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婆究竟在搞什么鬼,只是感觉她不对劲,好像对什么着了魔似的,一直咬住不肯放松。
况钟的心里并不轻松,那一抹被自己甩到天边的阴云,眼看着飘飘忽忽的,又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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