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借修《元史》的名义征他来南京编撰史书。
杨维桢来了。不过,来之前他特意向朱元璋递了份报告,意思是修完《元史》后就得放他回家,不能硬逼他做官。朱元璋的意图被对方看穿了,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杨维桢的请求。
《元史》修完后,朱元璋少有的遵守了承诺,放杨维桢回家,当时满朝文武大臣送行的人极多,宋濂特地做了一首诗为杨维桢送行,诗中有一句“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当时世人荣之,连宋濂也露出极为羡慕的意思。能让朱元璋意外开恩一次,放走他这样的士人,的确是太难了。
杨维桢是元末文坛领袖,别号铁崖,诗体被称为铁崖体,号称独领风骚四十余载。杨维桢不仅是文坛领袖,也是书画大家,实为元末的一位全才人物,类似北宋的苏东坡。朱元璋尽管杀人不眨眼,对这种人还是有所顾虑的。
陈慕沙的征君和杨维桢不同,他不过是理学一派的宗师,名气与杨维桢不可同日而语。到了明朝中期,世人已经不再崇拜隐逸,人人视仕途为唯一荣身之路,你若是选择隐逸,人家会骂你狗熊,不敢露面;你不肯做官,别人也不会说你高尚其志,反而会说你没做官的本事。今人讲的官本位理念,其实是在明朝才达到顶峰。
陈慕沙的地位主要还是来自于理学,作为陈白沙的衣钵传人,自然在理学中占据双峰之一,即便没有阳明学派那样耀眼,依然不容小觑,征君不过是锦上添花。
“老师,如果太为难还是算了,别为了弟子一人的将来连累了您,再说,那也只是可能并不是一定,您没必要太勉强自己。”况且委婉道。
他真的很想帮练达宁,可是觉得陈慕沙这样做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这个你就不用多想了,这里的事很复杂,你只有坐在我这个位置时才能像我这样想。”陈慕沙淡淡笑了笑,神情颇为疲惫,显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在他也不是很容易。
况且深吸一口气:“老师,那我怎么去回复练大人?”
“你就跟练达宁说,我会尽力为他争取南京按察使的位置,不过这事成不成不好说。我尽人事,他听天命。”陈慕沙说完,挥挥手,示意况且可以去回复练达宁了。
况且退出,小王爷跟石榴正在外面等着,显然这两人也想知道陈慕沙是怎么决定的,两人还打了赌,石榴赌陈慕沙为了况且一定会帮练大人,小王爷却赌陈慕沙根本不会管,不会为况且打破自己的规矩。
“怎么样?”况且一出来,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况且一看乐了,这两人简直成了趴窗户偷听的小屁孩了。他只是笑笑说老师答应帮忙。
“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赶紧吧,学狗叫。”石榴洋洋得意。
小王爷真叫了起来,不过没学狗叫,而是嚷道:“老师这也太偏心了吧,都是一样的弟子,不带这么偏心的!”
他倒不是埋怨老师偏袒况且,而是埋怨老师居然让自己输了,得学狗叫。一个王爷学狗叫,成何体统?这若是让老王爷知道了,一定是一顿臭骂。
“输就是输了,别输不起的样子,让我瞧不起。”石榴扁着小嘴鄙夷道。
“谁个输不起,不就是学小狗叫嘛,我又不会变成小狗。汪汪。”小王爷当真学了两声小狗叫。
石榴拍手大笑,待要找况且时,却发现他已经出了园子,人影儿早没了。
“该死的,腿倒是飞快。”石榴恨恨骂了一句。
“师弟没听到,这可不怨我吧。我知道你是想让他听我学狗叫,可人家不承你的情。”小王爷打趣道,硬是从石榴那边找回了点面子。
他们哪里知道,况且此刻的心情那是恨不得一步飞到练大人面前。
作为座师练大人对况且可谓钟爱有加,只是在官场浸润已久,对下属和学生难免端着架子。况且也明白这一点,并不以为然。今天,终于有了一次回报的机会,必须在最快的时间让对方得到信息,感受到自己的诚意,此其一。其二,既然陈慕沙决定出手帮助,就一定要帮在明处,让练达宁记住这份情。
况且一路狂奔,思绪也跟着飞翔起来,他的第六感管告诉他,陈慕沙的深谋远虑是有道理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故步自封,理学大师也是人,是人就要讲究人情,何况练大人并无过失,不应该承受如此的心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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