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瑾在临风楼与胡泽说了会儿话便回府了。此刻,坐在书案前,手支着额头,望着那笔墨发呆。
那张刚毅的脸浮现在眼前,他的墨发由发冠束着,一身黑色袍服,眼睛熠熠有光,只是有些孤寂,让人难受。
她想,他为人太清冷,若要他立即喜欢上自己,不大可能,还是得从他身边的那个参军江怿下手。可江怿去了临风楼一遭,并未询问到常景这个人,会不会以为自己在骗他们。
如今之计,只有先向江怿示好,借以赔罪,通过他来接近少将军。胡泽说,这示好最好的法子便是送礼。江怿这人,看起来斯文儒雅,应该是送些文人的墨宝。
可若是去店铺买名人字画,一来不易辩真假,二来薛子瑾虽是侍郎之女,可自己并未储有多少银两。
正一愁莫展间,见窗外天光渐暗,想起母亲明天要去云翠山看娴儿,心里忽记起一个人,便有了主意,遂向母亲的院子行去。
青合院是母亲的居所,薛子瑾想有这个名字,大概是因院内植有青松,合欢两树。
此时,院内几个丫鬟正收拾起行的衣物,母亲则向身边的婆妇交待自己走后府内的大小事情。薛子瑾捡了张椅子,悠闲坐了。
“我让丫鬟去叫你,你倒不在,东西也未收拾,不打算去看娴儿了?”薛夫人瞟她一眼道。
“娘,我最近有些事,你告诉娴儿,下次一定去看她。”薛子瑾讪笑道。
薛夫人将手中账簿交回给那婆妇,嗔道:“你有什么事?日日在府中待不住只知道出去混。”
一听这话,薛子瑾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走的母亲身后,一边替她揉肩,一边说讨好话:“府里被母亲打理的井井有条,我自然乐的清闲。”
不一会儿,又从怀里摸出封信来,递到母亲面前。“娘,这是我给娴儿的信,你帮我交给她。”
薛夫人睁开微瞌的眼,笑:“你自己不去倒把为娘当信鸽使。”
“我怎么敢,还望娘一定帮我送到。”薛子瑾笑盈盈道。
薛夫人也笑了笑,想是有些疲惫,由着女儿揉着肩,支着手瞌上了眼。
薜子瑾出了母亲的屋门时已是很晚了,见天上一轮扁扁的月亮将院里的花草照的发光。母亲平日里除了打理家务,便是种种兰草,这院里的兰草是娴儿从雍州带来的。本来是瘦弱的一簇,不想,如今竟长成了一片。
皎洁的月光照在兰草上,像洼翡翠,光华流转。
她想,母亲平日里定是对娴儿思念的厉害,将情感寄托在这兰草上,才将它种的这般好。该是用记挂滋养了它吧。
那次,她与娴儿和那丫鬟打了一架后,娴儿的身体更不好了,后来两年也一直在药里度过,甚至一日不如一日。那些日子,她与母亲都生活在各种担忧中。
直到有天,来了位白须先生,叫杭子青,是父亲的好友。他识的云翠山顶的一个医师,据说十分有名,劝母亲将娴儿送去那。
当时娴儿已是膏肓之体,日夜昏睡,瘦弱不堪。母亲怀着最后的希望将娴儿送去了云翠山,不想那医师果然厉害,只几个月,便将娴儿调养好了。但仍要靠着医师的日日照料。后来,在医师的建议下,便让娴儿住在了云翠山峰。
且说薛子瑾父亲的这位友人杭子青,早年做官,晚年便已归隐,只时常去云翠山寻那医师喝酒。他见娴儿心静,有些天分,便收她做弟子,教她书法。
薛子瑾自是后来才知那白须先生的字千金难买,在文人骚客中贵极。
她此番的信,便是让娴儿替她向杭子青讨要一副书法,写下《子虚賦》中的几句賦就好。然后她再将它送给江怿,想来江怿看到杭子青先生的真迹,定会将她再次引见给少将军。
薛子瑾在青合院内站了会儿,也没让丫鬟提着灯笼送自己,就踏着溶溶月色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