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悔恨。
本是自己救了他的命,却反被他害得流落庵堂,残喘度日。他当时还不如敲晕了她,让她和孙妈妈他们一道葬身火海,至少一直到死,她都是清清白白的侯门贵女。
想到那自小贴着肌肤带着的金锁,宋静节牙根都咬的泛疼。她恨自己蠢,就算真的无路可走,好歹还留着母亲给自己的金锁,便是死了也该戴着。
埋在薄被里,一遍一遍的在心里想着念着,被子里渐渐暖起来,脚上新发的冻疮在这一点点的热气中,又麻又痒,早就被挠出血来,结了痂才知道再痒也得忍,只能把手攥得紧紧的。
不知什么时候才又睡着,恍惚间还是在那天晚上,自己捏着金锁递过去,等人接了金锁,再等人接自己。
恍然听得一声鸡鸣,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大通铺上全都急急忙忙的收拾,迟了早上的粥又抢不到了,等蹲在大灶的火膛前,蹭着炭火的余温,捧着粥喝上了,才想到后来好像又做了梦,只是梦见了什么,实是记不起了。
灶膛里明火虽灭了,红彤彤的炭火还透着热气。宋静节凭着身量小,早早挤过来,占着这个好地方。粥喝了一半,突然有只脚伸过来踢了踢她的小腿,宋静节差点被粥呛着,衣袖忙掩住嘴,咳嗽了几声,才抬头看。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尼姑,斜眼俯看着她,见她抬头,才撇着嘴角道:“让开点。”
宋静节知道她,是负责给粗使尼姑指派活计的智圆师太的弟子无尘,一向爱在背人处欺负才进来的小尼姑。
宋静节抿住唇角低下头,捧紧粥碗,向旁边挪了挪。还没站稳,又一脚踢过来,宋静节手一晃,粥撒出来泼在衣襟上,淅淅沥沥地往下流,也溅了些在无尘的腰上。
怔忡间听见无尘道:“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赖在我们庵里不肯走,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趁早离我远点,免得把腌臜气沾在我身上。”
宋静节原还不做声,听见这样不干不净的话,没忍住猛抬头狠狠盯着无尘。本就是呼奴使婢的人,从前打理家事的气势,不自主就带了出来。
凌厉的目光,让无尘倒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竟然被这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吓住了,无尘不由恼羞成怒,立马喊道:“你看这么看?!”
这下动静就大了,刚刚进厨房的智圆听到自己弟子的声音,先皱了眉头,咳嗽一声,等屋子里安静了才沉着声问道:“怎么了?”
一看师傅来了,无尘立马收起一脸的狠厉,两三步跑出来,拉着师傅的衣袖,嘟着嘴软了声气:“师傅,我看她一个人占着那么大的地方,谁不知道灶膛口暖和,就说了她几句,叫她让点位置给其他师姐师妹们取取暖,她不服气,倒冲我摔碗,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无尘指着腰上溅到的米汤,到真像受了委屈的样子。
她们两闹起来的时候,别人怕不小心挨碰着把粥撒了,都退开一步,此时看过去,那么大的地方,可不就只有宋静节孤零零的一个人。
本来宋静节就受排挤,这会更不会有人为了帮她而得罪无尘,大家都不说话,就像默认一样。
宋静节没少听通铺的小尼姑们抱怨智圆师太偏袒无尘,看她唱作俱佳也不屑和她分辨,只抿着嘴角不做声。
智圆虽知道自己弟子有些霸道,事实未必真是她说的这样,可她看着宋静节连灰衣青帽都掩不住的精致眉眼,莫名胸中就有些嫌恶。
撇过一眼,先就拧了眉,端着架子道:“同在庵里,大家都是佛门姊妹,要友好互助。就算不是庵里的人,也需记得佛门净地和气清净要紧。”
说完这句便不再理这事,接着说起正事:“大家都快点,今日分出一半人手去收拾后面的汤池子。还有主持师太的院子一向由无垢打扫,今日无垢身体不适,还要分一个人去顶她的活。”
话音一落,大家赶紧咽起粥来,却见无尘指着宋静节:“师傅,不如就让她做完了自己的事,再去顶无垢师姐的活,也好叫她知道什么叫同门姐妹,守望相助。”
智圆半阖了眼,点点头“嗯”了一声,无尘就好像打了胜仗一样扬起下巴斜睨着宋静节。
宋静节习惯了这种不大不小的刁难,早没有最初想分辨的心,只用力捏住碗沿,吸口气,把碗里剩下的那点粥一口喝尽。
天刚擦黑,宋静节就擦完了地,倒比往日早点。路上已有做完活计,回房的女尼,难得的能听见几声轻松的笑语。
宋静节揉揉僵硬的肩,抱紧了扫帚,急匆匆的往主持院里去。主持院子不算太大,冬日落叶又少,不过两刻钟,就清扫的差不多了。
就着厢房里的灯,靠着墙根往回走,路过主持的卧房时,里面突然传来主持的惊呼:“什么?归德侯府的大小……”后半句刻意压低了嗓音,就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