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绿荫旅店门前,罗贝尔丢给老车夫四枚阿斯铜币,车夫咒骂着驾马离开,因为罗贝尔没有给额外的小费。
男孩无奈扶额,总有人看到他穿着黑袍教服就好像看见一只待宰的香饽饽,问题是他哪来那么多钱币糟践?
“贝贝!”
旅店门口坐着的高大男人热情地张臂迎接:“瞧瞧谁回来了,罗贝尔·诺贝尔,终结辩论大会的大英雄。”
旅店的一楼摆满了圆木桌,铁箍的木酒杯凌乱地摆在桌子上,菜盘里的廉价死面饼堆积如山。
客人们毫不在意饭菜的单调,高举酒杯欢呼雀跃,距离罗贝尔最近的几个大汉熟络地搭上他的肩膀,顺着店老板的话语一同起哄。
罗贝尔费尽千辛万苦,艰难地从拥挤的人群钻出,一屁股坐在年轻酒保前面的吧台,从黑袍兜掏出铜币,排出五阿斯铜币。
“一杯最便宜的啤酒,要凉的,谢谢了,阿姆。”
酒保的白领巾拂过桌角,五枚铜币消失不见,再一转身,原本放着铜币的位置出现一杯橙色的饮品,再一转身,两颗冰块落入杯中。
罗贝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未融化的冰块扔进嘴里咀嚼,顺手卷走两张盘子里的死面饼,又丢出几枚铜币,含含糊糊地道:“住一天。”
酒保阿姆没有说话,他咧嘴笑笑,露出那张因刑罚而切掉半个舌头的口腔。
二楼的最深处,有一间罗贝尔专属的客房,自从两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一名光荣的黑衣神甫,罗贝尔便长期住宿在这家酒店。理由无他,便宜二字而已。
罗贝尔扶着腐坏的扶手走上楼梯,不小心捏烂了一手的木头,粉碎的木屑夹杂着几只肉乎乎的白虫子,他暗骂一声倒霉,径直走向专属于他的深处房间。
罗贝尔的客房与其余客房有着天壤之别,这里有书架,有厨房,有书桌,有绵羊毛软床,和其他家徒四壁、唯有一张硬木床的客房可谓天壤之别。
能获得如此特殊礼遇,自然不是店家菩萨心肠,主要是他给的格罗申实在太多了。
木地板上凌乱无章地散落着几十本书籍,既有艺术家撰写的荒诞无耻的《十日谈》,也有最新再版的天主福音书——在差评如潮的上一版的基础上,再次加入了许多匪夷所思的繁文缛节,并成功收获差评如潮梅开二度。
罗贝尔先捡起福音书,坐在书堆里一页页翻看起来。
是否真心实意地信仰侍奉神明不重要,全能之主是否存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悠悠大众相信神存在,那么神明不存在也是存在。
这是罗贝尔所隶属的教区的前一任主教留下的遗言,至于为什么是遗言,是因为他对众人说完这句话就被捆上十字架烧死,观刑的百姓无不高呼好似,给罗贝尔上了深刻的一课。
话归正题,为了保住自己吃饭的本领,新版的福音书就是再粪再难背,罗贝尔也必须倒背如流。
否则,下到田间地头的暴民,上至穷凶极奢的领主,都有可能因为他释经错误而要了他这个不称职神甫的小命。
“圣餐礼章,第五小节,二十分之一莫迪圣血(红酒)配一片白面包……”
单论圣餐来说,普通农民家庭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完成几次圣餐礼,好在贴心的公教为农民们指明了另一条路。
“未在全年完成圣餐礼,贻殆罪孽者,于每年公历12月25日前往本镇教堂缴纳赎罪券。”
我们公教有着灵活的罪孽底线。
方才罗贝尔所搅黄的辩论大会所讨论的内容,正是关于圣餐章节的内容,一位来自博洛尼亚主教区的教士提倡增加圣餐礼门槛,将苹果干改为肉干,在什一税的基础上变相对凡世加征宗教税。
可惜提议人的抗压能力不足,最终被一介小孩子气到破防,倡议自然不了了之。
还是贴吧玩少了。
罗贝尔一面咀嚼扎嘴的黑面包,一面翻开福音书下一章,审判庭判法。十四岁的年纪正是最适合学习的年纪,老教士苦心诣旨也背不下的经书,罗贝尔一个月就能背完。
然而今天,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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