腆地摩挲着手掌,指了指他无意中露出的袍角,“在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普通老百姓谁穿得起丝制的衣服呀。”
啊,不小心露出来了……
在离开威尼斯前,弗朗切斯科总督赠了他一件紫丝绸织造的主教袍服。
威尼斯和东罗马帝国有密切的贸易联系,如今东罗马危在旦夕,象征皇权的紫色丝绸硬是被约翰皇帝卖出了白菜价。现在在威尼斯,如果你没有一身紫色衣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去君士坦丁堡做过生意。
罗贝尔知道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太过招摇,于是在教袍外另套了一层麻布袍,权当保暖。
“那大人,您是想打尖还是住店?”
“都不是。”罗贝尔从麻布袍的缝隙伸出右手,露出自己的主教权戒。
“我很久没干本职工作了,想知道本地的教堂在哪。”
“哎,小人来给您带路。”
他们跟随着老板的脚步,来到一座砖石搭建的大教堂。
教堂的后院传来阵阵绵羊咩咩的叫声以及男人气急败坏的大骂:“你们这群畜生,老实点,哎,别蹭我的袍子!今晚就吃你了!”
“就是这里了。”老板谄媚地笑道,“贵客请自便,小人先回店里了。”
“多谢老板了。”
罗贝尔从袍里伸出手,将一枚格罗索银币放在老板手里。
老板面露疑惑之色,罗贝尔才想起格罗索已经不在意大利之外的地区流通,连忙换成了一枚马克银币。
“哎哟哟,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您忙,您忙。”
老板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一边鞠躬行礼一边转身离去。
罗贝尔敲了敲大教堂的大门,对着门内喊了一嗓子:“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但后院的男人与绵羊的搏斗声还在持续。
“有人在吗?”
搏斗声戛然而止。门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谁啊,一大早就这么吵,让不让人休息了。”
教堂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教士袍、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二十岁年轻人握着干草叉,出现在众人面前。
罗贝尔歉意一笑:“方才是我在呼叫神甫,请见谅。”
“哦,你啊。”
年轻神甫上下打量着罗贝尔和众人。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衣衫整洁,麻布袍里似乎还穿着一件昂贵的丝衣,带着两个面色不善的伦巴第大汉,还有异族侍女,俨然一副大户人家公子哥的形象。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年轻神甫的语气慢慢平和下来:“几位是想做祷告还是告解?如果是告解的话,今天大神甫出门采购了,恐怕短时间内回不来。”
“那太好了。”罗贝尔摆摆手:“我正好可以替大神甫代班一日——天河,把委任状和权杖拿出来(拉丁语)。”
江天河取出教皇亲笔书写的维也纳主教委任状和一柄精致的小权杖,递给年轻神甫。
神甫慢慢滚开羊皮卷,眉头一皱:“我读不懂拉丁语。”
罗贝尔:???
读不懂拉丁语?
你身为一位公教神甫竟然读不懂拉丁语?
这就好像国语老师不会说标准话一样——哥,你到底行不行啊?
年轻神甫被罗贝尔盯得头皮发麻,最后恼羞成怒。
“怎么啦?我刚进修道院,还是个学徒,不会说拉丁语很正常吧?”
学徒?就像鞋匠和木匠那样?
侍奉上帝的事业怎么能这么随便?
罗贝尔的思维开始混乱:“不是,你们当神甫之前不需要去神学院进修吗?”
他在正式成为神甫之前,在神学院进修了三年,负责教学的老先生为了保证他们能解读基督教各大学派的经典,教会了他们拉丁语,法语,希腊语和德语。
“神学院?哦~你是说那些大户上的学校啊。”
年轻神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是穷光蛋,没钱上学,再说了,有钱谁还来当修士?”
罗贝尔:“……”
他失落地耷拉下脸。
格拉茨距离安科纳不过几百公里的距离,主的事业竟然已经堕落至此?
年轻的神甫见罗贝尔失落的说不出话来,以为是因为无法告解,大方地安慰道:“没事,你如果实在有急事,就跟我聊聊呗,我好歹也是个候备神甫——对了,你这个羊皮卷上写的是啥呀。”
“是教皇任命我为维也纳总主教的委任书。”
“嗯……嗯?你?总主教?扯淡,你是总主教那我还是教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