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贝尔沉默不言。
半晌,他艰难地点头。
“换在平时,我杀你一百次都不为过,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给你一个机会。听话,我便免你罪责,立功,依然重重有赏。”
翁德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住罗贝尔的脚背。
“谢大人饶恕,哪怕您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从现在开始,由我接管你麾下的军团,允许你担任我的副手戴罪立功。”
“是!”
翁德雷突然大声喊道,在军帐外等待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差点放火烧营。
罗贝尔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在心里喟叹。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此行竟然如此顺利,只是亮出身份外加威胁几句便吓得这位恶贯满盈的盖特曼纳头便拜。
看他的姓氏,也许和伊日·波杰布拉德一样,在改信胡斯派前是本地的小贵族。
罗贝尔是帝国皇帝的总主教,是这些打着奥地利旗号为非作歹的叛军名义上的领袖。
但凡翁德雷稍有胆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并非是什么难事。
可对贵族而言,上下尊卑有序的观念深入内心,他们既是旧秩序的叛乱者,又是旧秩序的组成部分,终究难以抹消心中的历史沉疴。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罗贝尔望着翁德雷隆起的背脊,陷入了沉思。
是继续如法炮制地收编其他叛军,还是见好就收,坐山观虎斗呢?
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前线探子的回报一封接着一封,大部分都在消息里赞叹罗贝尔如何的英勇,凭借区区五千人硬顶了波兰数万大军接近半个月。
但弗雷德里克毫无喜色。
殿后工作大部分是他安排的,现在的发展根本不符合他预先的设想。
按照他的方案,殿后部队应在阻击四日后收拾烧营撤退,从克拉科夫森林南下匈牙利,或向西直接遁入西里西亚的丘陵山脉。
现今的局势,明显是波兰人拼命在猛攻营垒,导致罗贝尔找不到合适的撤兵时机。
留在营寨的粮食理应已经耗尽了,再这样下去,殿后部队必然逃不出被全歼的命运。
万一罗贝尔他们有个三长两短……
弗雷德里克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把他们丢在波兰等死……克里斯托弗!去匈牙利的信使还没回来吗?!”
“哈勒法迪他们两天前才出发,这时候差不多该进入匈牙利了。”
哈勒法迪是在弗雷德里克回归维也纳不久后归来的。
他在逃亡过河的过程中丢失了大部分财货与罗盘,使团中唯一一位会匈牙利语的人也死于非命,这段日子在匈牙利可谓过得相当艰难。
好在他遇到了一位往来于奥匈之间的商人,对方精通德语,在听闻他的故事后自愿带他抵达了匈牙利的首都布达。
彼时匈牙利的布达和佩斯还是两座城市,分别作为国家的政治和商贸中心,支撑着偌大的王国运转。
可惜,哈勒法迪在布达并没有受到像样的招待。
在那里,他得知匈牙利的特兰西瓦尼亚总督大人、曾经协助瓦迪斯瓦夫三世指挥过十字军战役的“白骑士”匈雅提·亚诺什,在这段匈牙利的“大空位期”被特兰西瓦尼亚盆地的贵族团体推选为了匈牙利大摄政。
这自然招来了更亲近奥地利的西北贵族的不满,其中就包括地方上势力最大的尼特拉大公。
在这种尖锐的南北对立的情况下,匈雅提摄政自然不可能给奥地利的使者任何好脸色。
哈勒法迪甚至没能见到摄政王的面,就被城防军灰溜溜地赶出了布达城。
他回到维也纳不到两天,弗雷德里克立即再次派他出使,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改为了尼特拉大公国。
既然匈雅提不打算和奥地利交好,那他干脆无视封建契约法的法理,绕过他直接和匈牙利地方的贵族联手。
这是欧罗巴礼崩乐坏的时代,威胁教皇,绕过摄政——弗雷德里克就是如此胆大包天的男人。
“再派一支使团!务必请尼特拉大公加入战争,告诉他,胜利之后,加利西亚任其宰割,奥地利绝无二话!”
“只要能保住主教,要多少我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