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王国,摩拉维亚大省首都,布尔诺城堡的街头。
两名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妇絮絮叨叨地谈论着些什么。
“哎,也不知战争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那些胡斯徒,只知道欺负咱们老百姓,真是坏透了,还是老国王好啊。”
“是啊,还是老国王好啊。”
老夫妇唏嘘不已,所谈的内容无非是“我们都希望老国王乌拉斯劳斯回来”。
位于波西米亚王国东南部的摩拉维亚地区,其实是胡斯主义思想传播最广泛的地区。
这里有全欧洲比例最高的胡斯主义信仰,当地的贵族也十分同情受到迫害的胡斯徒,尽最大努力庇护隐信徒,顺带提供了逃亡奥地利的生命通道。
奥地利与教廷的数度冲突,让全欧洲都知晓了这一死对头的矛盾。
就算意大利街头玩耍的孩子都知道,教皇尼古拉五世最厌恶奥斯曼人,其次就是奥地利人,阴了他一手的那不勒斯人甚至都排不上号。
那作为教皇的死对头,奥地利庇护一些教皇最讨厌的胡斯异端,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是否担心来自罗马的绝罚……还请大伙不要开玩笑。
在教廷日益衰微的如今,发布绝罚令简直就如同刀哥咬打火机——没活儿了。
尤金四世生前无数次试图召集十字军进攻奥斯曼,大部分时候都遭到无视,唯一响应的瓦迪斯瓦夫三世刚出家门就战场暴毙,谁还敢跟教皇混呐。
假如绝罚给弗雷德里克制造了一些麻烦还算无所谓,但假如尼古拉一发绝罚核弹砸在弗雷德里克的头上,结果对方表示洒洒水——那教皇威严何在?教廷为数不多的面子往哪放?
再说了,即使生效,弗雷德里克也有挣扎的余地——大不了再入侵一次意大利,把教皇从罗马揪出来,狠狠地武器批判,看他取不取消绝罚。
时代变了,新时代的教廷要学会摆正自己的姿态,否则只会失败失败再失败。
这是尼古拉五世在挫折中学会的血淋淋的教训。
为了平息蠢蠢欲动的那不勒斯国王阿方索和他的弟弟阿拉贡的胡安,尼古拉教皇忍痛割让了阿布鲁佐的几座边境城市和西地中海的部分岛屿,换取了老狐狸兄弟暂时的偃旗息鼓。
以土地换和平,除了废纸一张什么都换不到,这道理傻子都明白。如今的割地不过权宜之计,摆在教皇面前的第一项任务是重整教皇国废弛多年的军备。
自从法王腓力四世在公元1303年攻陷了罗马城,将教皇国的军力全歼,顺便打死(字面意义)了时任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后,教廷被迫经历了长达六十年的阿维尼翁之耻。教皇国的军力自那以后一落千丈,只能偶尔欺负一下北意大利的小城邦。
可如今北意大利的商业贸易繁荣发达,各个城邦富得流油,雇佣了大批头拴在腰带上的亡命之徒作为雇佣军,堂堂占据圣城罗马的教皇国竟然连佛罗伦萨人都打不过了,威尼斯更是日常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尼古拉五世对这种不堪的现状痛心疾首。
他耗费半年时间安抚了国内各阶级对战败和妥协的不满,随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军事改革的事业上。
军事改革的方向不难确认,因为北意大利城邦和奥地利已经为教廷指明了道路:骑士与征召兵的时代过去了,雇佣兵才是新式军队的主力。
北意大利的雇佣兵生活在优渥的城市里,不太可能愿意来教皇国受苦——反正尼古拉也不指望这群废物。
就像他之前所说,他看中的,是更坚韧,更勇敢,更团结的新兴群体——瑞士公民。
罗马帝国用她的兴起与衰微告诉了历史一个简单的道理:公民兵就是比奴隶兵战斗力强,给自己打仗就是比替别人打仗斗志高,这是符合人性的。
十五世纪,欧洲很难再找到一个非商业主导的共和制世俗国家,普通人大多以市民、农奴、自耕农和行会工匠的身份生活,“公民(citizen)”这个词汇仿佛随解体的罗马一同陨落。
而勇敢无畏的瑞士公民,他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理想统一。他们的领袖是全民选举产生的,他们的国家大事,包括税收和战争,都是由全民公投决断的。
他们流着血泪击败了教皇国的死对头奥地利,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独立。
这个如梦幻般的国度,此刻就坐落在贫穷的阿尔卑斯山沟沟,尼古拉仿佛望到无数个斗志昂扬的瑞士雇佣兵加入了教皇军,为神圣的事业征战四方,所向披靡。
自从跨入1448年以来,尼古拉一直不断地派人跨越阿尔卑斯山,募集愿意出国打仗的瑞士人,同时搜集瑞士情报。
根据线人回报,最彪悍的瑞士人主要聚居在伯尔尼伯国,这里紧挨着哈布斯堡家族的龙兴之地【鹰堡(habsburg castle)】,是当年反抗哈布斯堡统治最激烈的地区。
尼古拉从善如流地同意了手下在当地募兵的建议。要征兵,就要征最硬的兵,打最硬的仗。
今年五十一岁高龄的托马索·巴伦图切利饱含热情地投入了建军大业当中。
时至1448年中旬,就在奥地利在波兹南吃了败仗,又有传其一支偏师在波西米亚境内搅动风雨之际,罗马新军的规模已经膨胀到了七千之多。
教皇国不缺钱,只是罗马本地人不愿意打仗,才导致的兵源紧缺。这一次转换思维,从国外募兵,立刻为教廷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教皇从未想到,穷山沟里的瑞士人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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