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奇物 是祸非福（下）

绣边布鞋是妈穿了十几年都不肯扔掉的，据说是过世外婆留给她的。

    那有些丰腴的手腕上，银质的手镯，是爸爸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偷偷卖掉家里的几幅收藏的字画买来的一周年结婚纪念物……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这个熟悉的人影这一刻为什么这么陌生……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从他耳中消失了，他楞然地向前伸出手，他想要接住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好像当年他从旋转木马上摔下来，那个身影将他接住一样。

    他努力地昂起头，他的角度太低了，他看不到就近在咫尺的她到底伤的如何，他想要爬起来，可是刚才那女子的一扔至少有千斤之力，江楚歌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时间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起他的身体。

    可，可他必须爬起来啊！那里还有等着他去救助的人，那里，那里还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啊！

    ……

    “楚歌，你怎么又呆在家里面，你知道，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都是整天都在外面不回家的，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吃饭了吗？来，到客厅去，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蛋炒饭去……”

    “楚歌，你知道吗？当你妈老了的时候，有时候肯定会走不稳，如果我摔倒了，你可要记得扶住妈哦……”

    ……

    “楚歌，你怎么又呆在家里面，你知道，像你这么大年纪的人都是整天都在外面不回家的，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吃饭了吗？来，到客厅去，妈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蛋炒饭去……”

    “楚歌，你知道吗？当你妈老了的时候，有时候肯定会走不稳，如果我摔倒了，你可要记得扶住妈哦……”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声音终于回到了江楚歌的耳中，他母亲小时候的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回响，可是当此刻他母亲真正需要他扶住的时候，他做不到了，只能够看见那个身影在他面前缓缓倒在地上。

    他也拼命地爬到了江妈的身边。这时候，乳白色的大理石已经被猩红的液体染成了墨红色，一股一股，像是漆黑的夜里一样深邃。

    “妈，妈！”

    他拼命抱起妈的脑袋，按住后脑勺的伤口，可是血还是一股一股地流出来，止都止不住。

    “快，快逃……他们，他们杀了你的爸爸……”江楚歌的妈妈似乎感觉到了江楚歌的来临，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但是血迷糊了她的眼睛，她已经看不到了，但是她努力在张嘴，试图让她的孩子逃走。

    “哎，小弟弟，你也别太难过了，只要你将那个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很快就会送你下去和你爸妈一起团圆的。”

    即使是小偷，只要给了他们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走吧……

    不是吗？……

    那女子靠了过来，用手抚摸着江楚歌的脸，温柔得好像江楚歌真正的姐姐一般。

    “但是小弟弟，你也不要试图反抗哦，姐姐和那个杀死你妈妈的男人都是怪物哦。”

    可是，他们，怎么都不会走的……

    对于那女子的威胁，江楚歌置若罔闻，他只是静静地抱着他母亲的脑袋，训练之后，江楚歌的耳朵之灵敏，连他们下水道之中老鼠吱吱叫都能够听见，所以他能够感觉到他母亲的心跳在他的怀里渐次弱下去。

    但是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那么灵敏的听力，这样他就不用听着他母亲的心跳像是闷雷一样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他的心头；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带回那个随身听，这样他们的父母，就不会……

    不，不是随身听的错，是这两个人，都是他们的错！

    “怪物吗？”江楚歌低着头，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带着古怪的笑意抬起了头，这时，那女子和男的才发现江楚歌双目已经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正好，我现在也是怪物了！”

    江楚歌的话音一落，整个人猛地扑了出去，速度之快，恍若猛禽飞扑。

    可惜他面对的是两个真正的怪物，那女子看见江楚歌扑过来并不慌张，只是抬起了手，她的面前刹那间便凝成了一个菱形的透明的光盾，在分毫之间和江楚歌撞在了一起。

    “哗啦啦……”那透明的光盾被巨大的冲击给震碎，江楚歌的来势也被挡了下来，甚至出拳的左臂因为反震的力道而脱了臼。

    但是这并不是终结，当女子抬头看着江楚歌赤红的眸子的时候，放佛看着一只嗜血的野兽一般，让她心里没由来地一颤。这时江楚歌又动了起来。虽然他没学习过格斗技巧，但是一个月的改造还是让他反应快得出奇，再加上此刻他已经近乎疯魔的边缘，所以被女子挡下之后，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便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女子后退了一步，另外一只手从女子让开的空间伸了过来，轻飘飘地将江楚歌的脚给抓了下来，往旁边一带，江楚歌这一百多斤的人变如同布娃娃一样扔了出去。

    “哎，小弟弟，大概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吧。”

    那女子只是片刻的恍惚，便镇静了下来，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将自己摸江楚歌的脸的手在沙发的外套上擦了擦，低笑着看向趴在地上努力爬起来的江楚歌说道，“你现在只是勉强摸到筋骨齐鸣的境界，用最终之城的说法，你也不过勉强摸到了青铜的门槛，或者面对普通人而言，你已经算是一个小怪物了……可惜你没有学习打法，充其量只是比普通人耐揍一点……还有一点，那就是你选错了比较的对象……你面对的两个人，可都是达到青铜中位的轮回者，每个人都有单手将你撕碎的力气，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将那个东西交出来，不过你不愿意交出来也没关系，等我把你身上的每一根筋都抽出来的时候，你自然会求着把东西给我，然后让我赐你一死，当然你也知道，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快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你耗费了多少代价。”

    那女子说得狠毒，但江楚歌却明白她不只是说说而已，她一定能够做得到，同时，他也知道，那女的看似不紧不慢，似乎是故意给江楚歌喘息的机会，实则是认为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就好像猫和老鼠一般，即使杀死前玩弄一通，老鼠也永远不可能逃得出猫的掌心。

    “你要的，就是这个吗？”

    江楚歌终于勉强站了起来，他被扔到了客厅的边缘，在他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江楚歌背靠着落地窗的透明玻璃，他勉强自己不再跪下去，然后缓缓从兜里掏出了他捡到的那个随身听。

    原来江楚歌一直将这个东西随身带着，所以这两个人翻遍了江楚歌的屋子，也没有发现这个东西的存在。

    当江楚歌将随身听拿出来的同时，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对面两人的呼吸都是一窒，那是一种按耐不住的欣喜。

    “可是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所谓的怪物，并不是指武力的强弱……而是你将我所有的一切都夺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当一个人无畏的时候，他就是怪物了……”江楚歌低声说道。

    听到江楚歌的话，女子并没有答话，但是眼神里却明显透露出不屑，好像无声地在嘲笑江楚歌的荒谬的理论。

    江楚歌不以为意，他淡然地继续说道，“想要这个随身听吗？”

    他将手里的随身听用力从落地窗上方的空隙扔了出去，同时整个人撞破了落地窗，也一同向地面落了下去。

    江楚歌家位于二十三楼，当江楚歌轻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便撞破了落地窗，风从破洞中倒灌了进来，立时掩盖了他的声音。但是江楚歌相信在他对面的两个人都能够听见。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对面两个人称心如意，所以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他们的面前将这盘随身听毁掉。

    他家在二十几楼楼，数十米高，从这样的高度将随身听扔下去，他相信，这个东西一定是保存不下来的。

    妈，对不起，儿子没用，没办法为您报仇，甚至为了避免落入那两人的手中只能够以死了之，若是有来世，若是有鬼魂，我定然回来为你报仇！

    当江楚歌跳出去的一刹那，时间真的像停滞了一般，念头千百回转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同样瞥向了还在他屋内的两个人，但是此刻他似乎并没有看见两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看着江楚歌的这个举动露出颇为玩味的笑意。

    “我的傻弟弟，”那女子看着江楚歌跳出去的身影笑了起来，她慢慢走到了豁口那，“你还真以为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随身听吗？作为白银中位甚至是上位的人制造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毁掉呢……”

    她伸头向下看去，原本是想看一看那个傻小子死后的模样，可是没想到，她的目光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白光，然后楼下就只剩下一台被压坏的小轿车不住地发出“嘟嘟”的嘶鸣，而江楚歌的尸体和那盘磁带，都已经无影无踪。

    “这是，这是……”那女子对于白光似乎特别熟悉，她忽然不顾一切地从阳台上跳了下去，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二十几楼的冲击似乎对她毫不影响，可是此刻她的面色却蜡白蜡白的，她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轿车上的血迹，环顾四周，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赤红的双眼和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体。

    忽然，她猛地尖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也被选入到最终之城里面！”

    然而无论她怎么叫喊，那个身影都没有再次出现，仿佛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天地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