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夏天
楚芸跷家了!
嗯正确说法应该是脱队、偷溜、逃跑、走人了。
十六岁的楚芸,可是台湾红透半边天的“少男杀手”打从四岁拍过第一支奶粉广告后,她便是水银灯光下的宠儿,专辑唱片一张接着一张的推出,电影一部又一部的上映,名利双收。
人前的她,总是笑脸迎人,光鲜亮丽;可人后的她,只想放声大叫:“我受不了了!”只想逃得远远的,没有通告、没有工作,好好地喘一口气。
所以,楚芸失踪了。
落跑的她不再叫楚芸,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项楚楚,她要追寻属于十六岁少女的青春岁月。
楚楚收拾了简单的小背包,带了三百块美金和一张金卡,开始了她的流浪之旅。从洛杉矶离开电影外景小组后,她心情愉悦地搭着巴士,来到靠近圣地亚哥的著名海滩lajollabeach(拉荷拉海滩),住进了当地最高级的hyattregency(凯悦度假饭店)。
然后,她摆脱华服彩妆,脚蹬白球鞋,身着t恤短裤,扬着一张素净的美丽小脸蛋,迈向旅馆旁边的海滩。望着夕阳飞鸟,海面金光闪闪,银波上点点的快艇穿梭,卷起一道又一道白浪翻腾。
楚楚看得出神了,向往地低喃“赶明儿我也去租一艘快艇来开,一定很过瘾!”
咦?隔壁那棵棕榈树下的情侣吻得火辣辣、难舍难分,一副恨不得这片沙滩能变成旅馆房间似的。
接吻是什么滋味呢?唇与舌的接触又会产生怎样的感觉呢?
她的星眸闪闪发亮“决定了,我明天要找个看得顺眼的人来练习一下。”
都怪她那位同母异父的姊姊兼经纪人啦!思想古板到可以媲美千年木乃伊,说什么坚持维护她清纯的形象,害她虽然演过无数爱情戏,却独独少了吻戏的经。
眼光扫向海面,哇!有人开着迷你快艇在做花式表演哩!又是翻转又是跳跃,忒是好看。
楚楚不知不觉走至游艇的停泊处。
那个玩花式游艇的人正利落地泊好快艇,跳下沙滩。红色的无袖贴身背心展露出纠结的胸肌,艳黄的短裤下是一双修长结实有力的腿,充满生命力。
他有着东方人的黑发,湿漉漉地直淌着水,哦!百分百的性感。
楚楚的目光不自觉地调往男人的脸孔,哇——从没见过这么帅气的男人,混血儿耶!
他的眼珠子是很罕见的翡翠绿色,就像阳光反射在大海时的颜色,给人舒适清爽的感觉。
男人壮硕的身躯快速地从楚楚身旁经过,完全把呆若木鸡的楚楚当成隐形。
楚楚呆愣了两、三秒,随即追了上去直嚷着“喂!等等我,我还没瞧清楚耶!”
男人却快速地消失在不远处的一道门内。
“楚楚,你这辈子没见过男人吗?”她猛敲自己一记,稚气地吐吐舌头“也对,我没见过这么迷人、英俊的男人!”
男人背心上面写着:wavecatch游艇中心。
她决定了,就是他了!游艇与男人、自由与初吻,一网打尽!
对于明天,她充满期待。
“哈!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楚楚年轻飞扬的生命正蠢蠢欲动着。
***
隔天,楚楚起了个大早,吃过旅馆附赠的丰盛自助早餐,不到八点就跑到游艇出租公司。
她虽租了游艇,却不接受人家指派的教练。
直到那个伟岸的身影踏入大门,她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叫:“iwanthim!”(我要他)柜台小姐笑岔了气,其他的教练们也等着看好戏。
那男人端着一张酷脸,瞧也没瞧楚楚一眼,接过游艇钥匙,挂上教练名牌,冷淡地道:“let’sgo!”
身高一七二的楚楚连跑带跳的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真的很高!恐怕有一九0吧!还是一个闷葫芦,沿途都不说一句话,即使上了游艇,他无言地为她套上救生背心,随即就发动游艇出海了。
不过,楚楚借由他挂在胸前的教练名牌,知道他叫andy。
“哎呀!”一个没站稳,楚楚投奔大海的怀抱。她过肩的长发居然还来捣乱,被海风吹得她满头满脸的头发。
突然胃部一阵翻搅,早巳下肚多时的早餐竟然也来作怪!‘
“啊!我”楚楚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向他求救。老天!海面看来明明满平稳的,她居然晕船了!
andy不发一语,只是递给她一个塑料袋。
楚楚实在忍不住了,人往他身上一靠,双手立即捉住塑料袋口,大吐特吐。
完了、完了,她在心中大叫,她这么狼狈,别想泡上这个酷酷的帅男了!
咦?等晕眩感过去后,楚楚才发觉自己的腰上环着一只强有力的手。andy大概是怕她掉下海,才好心扶她一把。
因祸得福耶!楚楚心里窃笑着,乘机再靠他靠紧一点,嗅闻着他身上混着海风咸味的男性气息,脸颊贴着他的肩膀,这种靠在他身上的感觉好舒服喔!
她从睫毛底下大胆地瞄着andy,唔他有着像布莱德比特坚毅果敢的下巴,薄唇抿得紧紧的,却充满性感的魅力,挺直的鼻梁仿佛一座小山般笔挺。他那双淡绿眼眸,显现阳光男孩开朗舒爽的气质咦?不对!他眼睛的颜色此时变成深绿色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她记错了?
她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青春洋溢的小脸美丽得挑不出一丝缺点,但对男人投怀送抱的举动却一无可取。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andy牵动了下嘴角,轻哼一声,把游艇掉转回头。
楚楚直到被赶下游艇,如大梦初醒般懊恼不已!
真是的,第一天学开游艇就这么泡汤了,没和andy说到半句话,丑事倒是出了一大堆。
她突然惊呼一声“啊!惨了,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没关系,明天再来。反正已经预付了一周的学费,andy,你跑不掉了!
第二天,楚楚学乖了。将长发扎成一条麻花辫,早餐只敢吃一点点,防晕止吐的特效药倒是吞了两颗。
在游艇出租中心,她眼巴巴地直盯大门等着andy出现,然后还是那句“iwanthim!”就把andy给订了下来。
andy皱起眉头暗忖,她昨天还没晕够吐够吗?居然还没死心。
只待上了游艇,andy是一大串英文,让楚楚有听没有懂,只能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对着他傻笑。
andy只得改用手势指导。没一会儿她已经可以现学现卖地指挥游艇。
前进,后退,加速,减速,学起来一点都不难嘛!楚楚好得意,觉得自己是开游艇的天才。
天是那么湛蓝,海水是那么蔚蓝,再加上身边的他,哦!这世界真是百分百的美好啊!楚楚开怀畅笑。
这时,andy却大煞风景“youareok.wearedone.”(你会了,课程结束了)楚楚搔破小脑袋还没想出抗议的句子,就已经被请下游艇。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对已渐行渐远的andy吐舌头,突然又大叫“哎呀!又忘了告诉他我的名字了。”
***
第三天,当andy一踏入游艇中心,听见那声熟悉的“iwanthim!”两道浓眉立刻打了结。
柜台小姐笑得东倒西歪,男同事们则在一旁大声起哄,说他艳福不浅。
andy脸色一沉,闷声不响地接过钥匙,完全不理会楚楚特意扬起的笑脸,以及那一声娇嫩嫩的“goodmoming!”转身就走。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真以为他会因为她的一再纠缠而举白旗投降吗?
不可能!他会让她明白她错得有多离谱。他生命中那个专制的女人已经让他痛苦了二十一年,他对这全天下最麻烦的动物——女人,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碧海涛浪间,放眼不见风帆人烟,只有偶尔飞过头顶的海鸥来作伴。
andy关掉引擎,双手环胸,绷着酷脸,睥睨不屑地道:“你到底想怎样?”
楚楚用食指掏掏自己的耳朵,咦?他没听错耶!他说的竟然是中文!
她惊喜地睁大双眼,兴奋地对他说了一大串“你懂中文?我叫项楚楚,住在那家最高级的度假饭店,我没见过比lajollabeach更美的地方了。andy,你的全名是什么?你怎么会当游艇教练的?你还喜欢做些什么?”
andy一手捂住她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嘴,挑高一边浓眉,不耐烦地反问:“你找上我到底想干什么?”
楚楚被他的眼睛给迷惑了,现在他的瞳眸深得近乎墨绿色,哇——他的眼珠子会变颜色耶!
不过,他现在的语气很不友善,一定是很不高兴。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只是想认识你而巳。”
“如此而已?”这女娃儿的心思会这么简单?
“现在就真的是这样而已。”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她贼贼地窃笑。为了打发她走,andy十分不情愿地说:“我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但是,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就把你丢下海去!”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哟!”楚楚俏皮地吐吐小舌头。
andy冷冷地瞪她一眼才道:“我的全名叫andrewjohnson,中文名字叫祁磊,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所以我会说中文。我喜欢游艇,喜爱漫游大海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问题回答结束了,我们现在回去。”
说完,他就想发动引擎。
楚楚抢先拔起钥匙,开玩笑,盼了三天,她终于有机会跟他聊天,她才不想草草结束呢!
“祁磊?那么多石头,难叫死了!唔我叫你小石头好不好?”她说着,径自朝他眨了眨眼。
祁磊第一次仔细地打量楚楚,精明的脑子有那么一秒的昏眩。
这个看似天真无害的小女孩表情非常丰富,瓜子脸,五官完美无瑕像一座精雕玉琢的搪瓷娃娃;弯弯的秀眉下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秀气的鼻梁,性感饱满的菱唇,吹弹可破的水嫩粉颊,完全没有一点美国女孩惯有的雀斑来破坏。
她真的很漂亮!而看似无邪的眼波流转间,又流霹着成熟艳丽的风情,天底下大概鲜少有男人能逃脱她撤下的天罗地网。
祁磊猛然一甩头,老天!这个小女孩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让他反常地看上半天?
他板起脸孔不假辞色地回话“随你!反正今天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楚楚嘟着小嘴还想讨价还价“我不能来上课吗?可是,我已经预付了一周的钱耶!”
祁磊从鼻孔中冷哼一声“找别人教你!”他没兴趣陪小女生玩游戏。她才几岁?就想当浪女“回家去!你爸妈怎么会由着你乱来?”他忍不住叨念一句。
楚楚顿时脸色大变,大声嚷嚷“他们早死了,管不到我!”
“其他家人呢?”祁磊斜睨着她垮下的小脸忖度,原来是缺少家教啊!
楚楚咬着唇不答话,一睑很受伤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怜惜她,可祁磊不是一般人。
他定下心神,冷冷地再问:“敢请你是跷家?”
楚楚闷哼一声“我只是一个人出来散散心而已。所谓的其他家人,就只剩一个不断压榨我劳力和工资的姊姊而已。”她老姊管她管得死死的,不准她单独行动,也不准她乱钱。
“你才几岁?顶多十三、四岁,就敢一个人到处乱跑?”祁磊打量着楚楚稚气未脱的亮丽脸庞,心底倏地窜起一股烦躁。
楚楚气炸了,他简直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
“少瞧不起人,我已经十八岁了!”她赶忙抬头挺胸,拉紧衣摆,展现出自己匀称的身材。
“说实话!”他才不会轻易上当。
楚楚顿时气势弱了一点,老大不情愿地嘟着嘴坦白“好吧!我快十七岁了。”
老天,她居然只有十六岁而已!不过,他干嘛替她穷操心,又不干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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