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龙族太子和二王子歇在蕊居旁的客房。王殿内只剩白沐之母子,还有桃疏。
青丘女君应该是被气狠了,言语间皆是对白沐之今日言行的不满:“荒谬!我的王儿,青丘的王子,竟然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置自己族人的利益与不顾!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让自己的王姐代替自己承担责任!”
白沐之就那样站着,不回答,不反驳,不顶撞。
女君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说话啊?今日这般恭顺沉默,可是知晓自己有错在先!”
白沐之淡淡道:“母君说的是。沐之自知有错,也没有什么好辩解。”
女君见他虽任性妄为,倒也不至于糊涂到无可救药,便稍微平复了怒气:“王儿可知青丘如今的处境?四海八荒虽是平衡之态,可这平衡只是艰难维持。即便是小小的差错,也有可能破坏这平衡。如今我青丘虽是避世,可若这平衡一旦打破,王儿以为青丘可以独善其身吗?”
白沐之垂眸,淡淡应道:“沐之明白。”
女君接着道:“虽然六界之事,我青丘能避则避,但是与他族通婚也不可避免。身为王族人,就必须有这份觉悟。今日母君的意思是让你娶了那龙族公主,龙族公主和你成婚后,便住在青丘。若有任何风吹草动,青丘第一时间便会知晓。况且,有了龙族公主在,我青丘和龙族短时间内不会交恶,就会让我青丘多一重保障。这些道理难道王儿不明白?还有就是你的王姐,从小她待你如何,你心里再清楚不过。难道你忍心她一个嫁到龙族,不得与家人团聚吗?一旦两族的关系恶化,你可知你王姐的处境多么艰难?”
这一次,白沐之默默了许久。最后,他缓缓向女君道:“我相信龙昀覆。若是求亲的是二王子龙昀擎,我定会阻止。”
一闻此言,女君平复下去的怒气又窜了上来:“胡闹!龙族与青丘的联姻岂是你一人能阻止的?”
白沐之不答。一旁的桃疏吓得打了个哆嗦。
蓦地,女君拿玉指指向了桃疏:“难道你竟要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背叛族人,忤逆母君!母君今日便把话说明了,你和她绝无可能!我青丘未来君主的妻子和母亲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来路不明、身份低下的小丫头。只要我为青丘女君一日,我便决然不会答应你和她在一起。”
白沐之脸色微变,冷冷道:“沐之和她也从未奢求过母君的祝福。”语毕,牵着微微发抖的桃疏疾步离去。
一路上,白沐之似乎很是生气,一言不发,只将步子迈得很大。桃疏勉强能跟上他的步子,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竟是连委屈也不敢诉。
桃疏此刻心里也是很不好受,脑子里一遍遍地回响着女君那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记忆中也有一个人说过自己是件“东西”。对,是那天挟持了自己的魔族少主,他说:“难不成,这丫头便是你青丘的一件东西吗?”
桃疏心里好痛,自己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何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桃疏心里第一次出现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她想跑到他们面前大声告诉他们,自己是人,不是他们嘴里所说的东西。
难不成白沐之也是这样觉得的?为什么自己被别人轻视了,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难过。此刻,自己几乎跟不上他的步子,也不见他稍稍放慢些脚步。难道自己此刻就是一件他不喜欢了的东西,所以不必怜惜,不必顾虑,可以尽情伤害?
一路上,桃疏心里乱想了许多。既然自己在青丘没有自由,又被人看轻,不若自己回挽云峰吧。挽云峰才是自己的家,有云姥疼自己,有筱筱懂自己。就是待人冷淡的竹笙大哥对自己也很好,最起码不会嫌弃自己是个废柴,不会说自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青丘始终不是自己的家,就连白沐之这个相公都不喜欢自己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对,回挽云峰,不要在这里看人眼色。桃疏拿定了主意,也不声张。万一被白沐之知晓,自己的计划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一路,两人无言。
回到东阁,两人就寝时,桃疏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床的里侧滚。两人之间,第一次隔了一条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