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娟沉默了半天,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云峰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喉头却涌上一阵甜腥,他竭力压制着体内的气血翻涌,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脚下也有些虚浮,差点儿站不住。
“你怎么了?!”徐娟见他神色不对,下意识地伸手搀了他一把,这才看见他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的汗珠还在滚滚而下。
李云峰深呼吸再深呼吸,勉强把气血调匀了,才轻声笑道“没事儿,刚才跑急了。”刚才不是跑急了,而是情急之下用了卜算一时伤了元气。如果何汐在身边,自己怎么也不会伤得如此狼狈,他心里苦涩的想着,思念忽然就如海浪般席卷了全身,让他伤感得有些透不过气来。那个曾经浅笑轻盈的小师妹,现在到底在哪里?
李云峰平日收鬼除妖,游走于生死之间,却始终不习惯这么漫长正式而感伤的仪式,灵棚里只有他和徐娟两个人,守着一具早已没有灵魂的**。而灵棚的外面,昏暗的灯火下,仍是滚滚的俗世,每个人从进来拜祭,到走出灵棚,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偶尔有几个要好的乡邻过来安慰几句,出了这个棚子,转眼就互相问候寒暄,谈笑风生。活着的时候与多少人有过交集,有过恩怨,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生命里的一朵浮云,真正能为他伤心欲绝的,对他万般不舍的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在世的亲人。不是世态炎凉,而是世态太热闹,死者已矣,而生者还在继续家长里短的生活,忙着与人争一日之短长,不去想百年以后自己是否也会一样孤单地躺在那里,在人们的忙碌和谈笑中,在那个千古不变的仪式中或安然或悲凉的离去。
徐娟坐在弟弟身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不停地低声跟他说话,好像怕吵醒了他,吵烦了他。李云峰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劝两句。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依靠,一个能倾听她的伤痛的亲人。
阳光在院子里搬了凳子坐了一会儿,因为受不了被灯光吸引来的成群结队的蚊子,只得躲到了里屋。里屋里也坐满了人,她找了个旮旯坐下,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这让她感觉有些无聊。身边倒是不少人在说话,可是乱轰轰的,听不出个个数。
“诶?这小孩儿是谁家的?我怎么不认识?”她身边的一个中年大婶儿端详了她半天,笑着问身边的人。身边的几个跟阳光年纪相仿的年轻小孩儿也盯了她半天,表示不认识。
“我是老李家的,我叫阳光!”阳光挠了挠脑袋,极其友好地对他们笑着:她现在最愁没人跟她唠嗑了,好不容易有人跟她说话,她当然高兴。
她这一开口,那个大婶儿笑了“原来是个小姑娘,我还以为是小小子呢!你是哪个老李家的?”
“村西头李云峰家的,他是我哥们儿!”阳光大大乎乎地说道。
旁边的那几个男男女女听她这么说,都**不明地笑了。阳光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眨了眨大眼睛,装天真“我哥也真是的,把我自己扔在这儿,自己在灵棚一下午没出来,真没意思。”她撇着嘴,假装自言自语地说。
果然就有人上道了!“小妹妹你真不知道?他哪儿是一个人?那不两个人呢吗?我看他们俩这回有戏,上学的时候就有意思,看着没,今天一整天都腻在一块形影不离的,恐怕是要旧情复燃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往灵棚那边指了指,意味深长地笑道。
“那是!李云峰这次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当时我跟他们是同班同学,他们们俩那点儿事儿连老师都知道,就是人家学习好,连老师都帮着瞒着,要是换了别人,早去找家长了!”另一个女的立刻快言快语的接话。
“姐,你是他同学呀!跟我们仔细说说呗!我哥现在还没女朋友,我大娘可犯愁了,原来是心里有人儿啦!”小天真阳光眼睛闪闪亮地把脑袋凑过去,兴奋地说。
初恋**什么的最有爱了!何况修道之人,挖坟掘墓、挖人**那简直是分内之事。大哥平时都跟自己拽拽的,这回自己要扒了他的皮,揭了他的底儿,看他以后还怎么装?阳光真是越想越荡漾!虽然那个女的看起来最多算清秀,跟白素红莲差远了,可是人不是简单的视觉动物,而是复杂的感情动物,感情这事儿也许还真说不准,那什么看绿豆,就看对眼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