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舜举步离开云萝的房间,他的随身侍卫显庆立刻低声禀报道:“回殿下,那批刺客实在狡猾无比,虽然落网却宁死不肯泄露半分机密,均已服毒身亡。”
祁舜脚步并不停留,宛若轻描淡写一般说道:“立刻修书一封致荀帝,将所有刺客都交还给他!”
一名中年侍卫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眉间略带担忧之色,说道:“我国与荀国向来交好,殿下难道不担心荀帝会因此不悦吗?皇上与荀帝尚有表亲之谊,殿下是否需要给他留几分情面”
显庆本是少年,闻言不禁大为不然,傲然道:“子晏老将军,常言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荀帝昨日还与殿下把酒言欢,不过转眼之间就背信弃义、行此不齿之事谋刺秦王殿下与三公主,倘若今夜他们得手,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我们与他还有什么情面可言?”
祁舜漠然抬眸,目视前方夜幕,冷冷说:“显庆说得不错。”
子晏似有话想劝说,见祁舜剑眉含怒,当即不敢再多说话。
祁舜径自向前行走,对显庆说:“请冷千叶过来。”显庆不敢怠慢迅速飞奔而去。
冷千叶因白衣溅血,更换了一袭淡青色长袍后缓步走进房间,轻唤了一声道:“殿下。”
祁舜面无表情负手独立于床榻前,烛火将他的修长身影映衬得更加挺拔,他明知冷千叶进房,却并未回头,应了一声道:“你来了?”
冷千叶淡淡一笑,说道:“殿下急着让显庆找我过来,想必有话对我说吧?”
祁舜霍地转过身,幽邃的双眸紧盯着他的银色面具和淡青衣袍,凝视了他一盏茶之久,才开口道:“你的口风当真严紧,我以前倒是不曾料到,二皇叔身边竟有你这样的忠心之人。看来你与二皇叔和飞燕楼之间的交情匪浅了?”
冷千叶似乎并没有半点惶恐之色,淡然道:“我与飞燕楼虽有一些交情,与祁王却没有。”
祁舜的黑眸中掠过一丝难测之意,问道:“你这句话似乎大有深意,难道你并不是皇叔的属下?她说当年是你救了她,她才得以经过飞燕楼进入后宫,这些可是事实?”
冷千叶不置可否,声音依旧舒缓平和,说道:“殿下所指之人,可是三公主?”
祁舜眸光凌厉如刀,逼视着他说:“你以为是谁?你明明知道她未来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答应侍女前来赴她的约会?”
冷千叶终于不再冷静,说道:“看来殿下怀疑我是有意透露消息给三公主了?这件事我并不想多加解释,冷某从来不想干涉宫廷政事。昔日我曾承蒙殿下不弃结为手足,也曾承诺过协助殿下寻找轩辕剑踪迹,这件事必定会全力以赴。殿下若是对我有疑,我明日一早即可离开。”
祁舜眸光骤变,随手拔出床架上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大喝一声“接招”后,剑势凌厉向冷千叶直刺过去。冷千叶身形随剑踪游移不定,却并不还手招架,二人相斗了数招之后,祁舜猛然收住了剑招,还剑入鞘。
冷千叶静静站立在房间中央,一言不发。
祁舜若无其事一般将宝剑放回原处,凝望冷千叶片刻之后,缓缓说道:“看来这件事是我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
冷千叶微微摇头,似乎并不介意祁舜刚才对他的敌意态度,喟叹了一声道:“殿下今夜本来就与往日有所不同,我又怎会介意?”
祁舜闻言,眸光立刻变得幽晦不明:“哪里不同?”
冷千叶道:“殿下心中应该有所警觉,今夜之事本因三公主而起。”
祁舜“哦”了一声,问道:“那又如何?”
冷千叶道:“刚才殿下想必已与公主叙谈了许久,公主认识我的来龙去脉殿下既然知情,又何必找我前来多此一问?或许殿下是因为过于担心公主的安危,才会如此。”
祁舜的唇角不觉扬起一缕弧度,说道:“她是我的妹妹,我奉父皇母后之命带她前来东陵祭祖,难道不该担心她的安危吗?倘若她有什么闪失或者行差踏错,只怕将来对燕国太子无法交代。”
冷千叶缓缓摇头,银色面具下的双眸炯炯有神,轻声答道:“殿下对令妹的保护的确很周全。”他说完这句话,竟不等祁舜回答,径自飘然离去。
祁舜目视着他的背影,剑眉紧簇了一阵,神情却又不由自主渐渐放松下来。
显庆一直守候在门外,见他们二人从言辞对峙到动手相搏、以及后来握手言欢,心头只觉万分诧异,却不敢向祁舜询问,只暗自想道:“三公主不但让燕国太子倾心、荀帝出手夺婚,还能让秦王殿下与冷公子这样的好朋友反目,难不成她就是常言所说的‘红颜祸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刚刚想到这里,思及自己不该唐突公主,忙“呸呸”了两声。
他身边的小侍卫见状,不禁暗自好笑,问道:“将军呸什么?”
显庆假装抬头观看天空夜幕,肃了肃脸色说:“多事的混账东西,本将军觉得今夜的云色和月亮很配,赞美一句也不行吗?”
小侍卫被他劈头一顿骂,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再开口,恭顺地守候在祁舜的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