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隐隐听出祁舜的话意,他并不否认如今的格局,仿佛早已知晓会是这样。北部燕、祁、衣三国结盟,以强大的兵力防备和长城之牢固,以赤河为界稳稳占据西北半壁河山;南部荀、姬、滕三国连成一线,倚仗着各国物产丰饶、湖海广阔、江河之险要,称霸南疆。
他略有停顿,想起一事,说道:“衣国公主亲自前来贺皇上登基,长史大人只按寻常礼制将她安置在普通的迎宾馆内,会不会太简慢了公主尊驾?皇上此次从淝水归来时,衣帝曾说过二国婚事”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向御座之上的新皇看了一眼,见那麒麟宝座上的冷肃男子眼神果然带着几分不耐和冷漠,不敢再说下去,硬着头皮改口说:“臣有属下之人已获知飞燕楼的内情,臣近日内一定会将祁王之谋查个水落石出,再来启奏皇上。”
御座上传来的声音仍然冷肃而简洁:“尽快彻查。”
夜色苍茫,祁国皇宫外不远处伫立着一座***通明的宫苑,亭台楼阁在宫灯掩映下熠熠生辉,正面宫门处悬挂着一块朱漆嵌金的匾额,上有祁帝手书“迎宾馆”三字,是来访外国使节的下榻之所。
突然之间,一骑矫健的奔马从宫苑内急冲而出,守门的侍卫不敢怠慢,迅速将双戟架起挡住来人去路,却听得耳边一声娇喝道:“给本公主闪开!”他抬眸一瞥,只见马上坐着一名身穿蓝衣金裙的女子,年纪约在十七八岁,姿容娇艳、眉目如画,睫毛深长如扇,一双美瞳在火把映射下呈现深碧色,显然并不是祁国人氏。
守门侍卫统领一看便知她的身份,随即示意众侍卫收戟行礼,向她说道:“参见盈风公主!明日清晨举行皇上登基大典,临安城门已锁禁,公主这么晚还要出门吗?”
衣盈风并不生气,伸手拉住马辔头,大声笑道:“我有一件要紧事非今晚办不可,倒也不用出城,你们只管放行就是。”
那侍卫统领见她身后并无跟随人等,心头有些疑惑,仍是礼貌恭敬地说:“公主若是不出临安城,自然不会有危险,不过皇上有旨让属下等人保护各国使节安全,属下派遣两名”
他话音未落,衣盈风用力扬鞭策马,那马儿本是神骏良驹,一下吃痛向前加速飞驰,转眼跑得不见踪影,那侍卫统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佩服这位看似娇滴滴的衣国公主,她的骑术着实了得,竟能如此快速策马而不被摔落下来。
临安城内西面小巷内有一座小小的酒肆,酒幌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因为临安城宵禁的缘故,原本生意兴隆的酒肆今夜显得十分安静,偌大的店堂内几乎看不见客人。
衣盈风策马来到酒肆前,抬头辨认了一下方位后腾身下马,她将缰绳在门前的马桩上系好,移步走进店堂内,一眼就看见南面半敞的雅间内坐着一位姿态优雅的青衣公子,不禁嫣然一笑,快步向他走了过去。
八仙桌上搁置着四盏烛台,将雅间内映照得分明,青衣公子察觉她到来,冷肃的脸色终于有所舒缓,说道:“你果然守约。”
衣盈风候着送茶的店小二出雅间带上门,盈盈在他对面落座,向他露出更甜美的笑容说:“祁国新皇今夜屈尊降贵,亲自出宫在这样的小店等候我,我怎么敢不守约?只怕来迟了。”
祁舜面对她的如花笑颜,俊容依旧无动于衷,淡淡开口说:“衣帝送来的礼物实在过于贵重,请代我向你父皇致谢。”
衣盈风仿佛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一双美眸注视着他,娇声低语道:“你约我在这家酒肆见面,只是为了向我道这一声谢?这些礼仪场面话,我可不想听。”她本是娇艳美人,此时在灯下轻声嗔怨,不但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显出一种爽朗可爱的别样风情。
祁舜抬起眼凝望这美丽动人的衣国公主,仅是淡淡一瞥,又转而盯视着桌角的一封信函,轻声道:“我请你过来,自然有事相告。”
衣盈风触碰到他深邃的眼神,不禁微微低头,带着开心的语气说:“是吗?那是什么?”
祁舜示意她拆开那封信函,衣盈风带着疑惑将信函展开阅读之后,娇容几乎瞬间失去血色,信函赫然是一封暗杀密令,密令中所预备谋刺之人正是她,衣帝惟一的亲生女儿,时间、地点恰好是在她参加完祁舜的登基大典返回衣国的途中,而且计划周密、无懈可击。
一阵愤怒与惊惶弥漫上衣盈风的眼睛,她带着淡淡的慌乱,看向他问:“这是真的吗?你如何会知道?”
祁舜冷眼看着她,说道:“这封密令是剑湖宫一早送来的,你表哥一向消息灵通,不会有假。”
衣盈风怔然看着他,眼中的恐惧渐渐消退转化为愤恨与怒火,她瞪眼看着那封信函,几乎咬牙切齿般说:“表哥早已提醒过我淮南王父子居心叵测,要我多加小心,可我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不择手段算计我!难道他以为谋害了我,就能得到父皇的信任、稳稳当当坐上衣国太子之位吗?”
祁舜接过她手中的信函,借着灯盏的火焰将它点燃焚毁,说道:“淮南王虽然只是你的堂兄,然而自轩辕皇朝至今,诸国都没有女帝立储一说,国中大臣多有偏向于他,你若想承袭帝位,只怕会有不小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