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个宫女为难地对视了下,方才上前行礼的那宫女说道:“公主,我们都是皇后身边的人。这次也是依照后宫法度办事,你莫为难我们了。”
“你们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我叫你们放开我二皇兄。大汉朝的皇子是你们可以随便欺负的吗?”刘葭一听这宫女隐含威胁的推托之辞,立刻蛾眉倒竖,小小的脸上怒气昭然。就算她年纪尚小听不出其中的威胁,但是却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
几个宫女没办法,只能放了刘闳退开去。
刘葭看那几个宫女退去,便立刻一跳一跳地来到刘闳的身边,好奇地望着犹自跪在地上喘气的刘闳,问道:“你是我皇兄?”在她的记忆中“皇兄”这个词只属于那个对她凶神恶煞的太子殿下。
“对,我是大汉二皇子刘闳。”刘闳看着刘葭,知道眼前这个妹妹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在很多人眼中的分量怕是要远甚于他这个皇子,心中有些苦涩,但是仍然平静地回答道。
“我是葭儿,不要叫广玉,要叫葭儿。”刘葭露出笑颜,扶起刘闳,说道。
“葭儿。”刘闳应道。
“哥哥,你看,这是我皇兄。和你有去病哥哥一样,我也有皇兄耶。”刘葭抬头对霍光说道,语气中有着炫耀。
“嗯。公主,你该回去了。”霍光的眼神可比刘葭好得多了,自然知道方才退去的那几个宫女是回椒房殿复命去了,若那边不肯罢休,两殿之间的和平可算是毁在这二皇子身上了,便急于早点将刘葭带回去,将此事禀报给陈娇。
“公主,娘娘还在殿里等你呢。”麦芽糖也立刻劝道,她亦想早点将刘葭带回去。
“好吧。”刘葭对两人极为信任,自然言听计从,便抬头对刘闳这个初次见面的皇兄说道“皇兄,我回去了。下次我让糖糖带我去找你玩。”
“葭儿,等一下。”刘闳自然不能让她如此轻易走开,立刻阻拦道“葭儿,先别走。皇兄求你一件事。”
“二皇子,”霍光一把揽过刘葭,对只到自己腰际的刘闳笑着说道“公主年纪这么小,哪里能帮上什么忙呢。陛下现在就在宣室殿议事,你过去,请小黄门给你通报声,有什么事情,自然有陛下决断。”
刘闳看霍光、麦芽糖两人如同两尊门神立在那里,心中知道不好,只是他也明白小唐这种婢女的生死是定然不被刘彻放在心上的,怕是求到宣室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咬了咬牙,跪在地上,说道:“葭儿,我求你了。你替我叫太医令来救救小唐吧。”
昭阳殿。
“娘娘,用点心吧。”绿珠端出一盘甜点,放在桌上,提醒道。
“绿珠啊,公主回来了没有?”陈娇自文案间清醒过来,抬头问道。
“还没呢。估计等一会儿就会回来了。”绿珠一边应答着,一边忙不迭给她斟上热腾腾的羊奶“娘娘,飘儿姐姐在外边求见。”
“让她进来吧。”陈娇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羊奶。
飘儿自外间走进来,在陈娇面前行了一礼,说道:“飘儿见过娘娘。”
“事情办得怎么样?”陈娇问道。
“侯府庄园里宿麦的播种已经全部完成了,娘娘。农户们预计,到四五月间一亩可产麦百石左右。”飘儿答道。
“那搜粟都尉颜异的反应如何?”
“回娘娘,颜大人看过庄园的情况之后,连连赞许。奴婢回来复命之时,他已经前去宣室殿求见陛下了。”
“那就好。”听到这里,陈娇总算是放心了。
这两三年间,她向李希学了不少东西配合上那些来自现代的学问,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浅薄。对于这个大汉朝来说,余磊电脑中的许多东西都是无根之木,想了许久她也只能从最基础的农业插手。让馆陶公主为她寻了一处庄园,请了许多有经验的农夫来研究些高产作物,然后她提出一些诸如轮作区种之类的方法,试着提高农作物的产量。试了这两年时间,却仅有宿麦一项是符合大范围推广条件的。眼看着最近整个朝廷的日子过得越发紧张,而对匈奴的战争又不断,陈娇便也只能将宿麦之事告知刘彻,稍稍为他解去些烦恼。
还有就是商业,可能是由于中央王朝对诸侯来说还不够强势,再加上陈娇的不断反对和劝说,这几年间倒也没有颁布多少难为商贾的法令。只是,陈娇知道再这样下去,对商贾开刀却是在所难免,而陈娇亦不再打算去阻止,要在一个还有奴隶制残余的封建社会初期发展重商主义,那无疑是找死。只是,她希望能够想出个什么办法,至少不能让儒家形成轻商的习性,汉武一朝定下的某些体制和习性其实对后来的封建王朝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
“对了,绿珠,你派个宫女去宣室殿外候着,等纪少爷出来了,就带他过来。”陈娇忽然想起,又吩咐道。
“是。”
“娘娘,去拦截二皇子的人被广玉公主给逼回来了。”崔依依得了下面人的禀报,忙赶来对卫子夫说道。
椒房殿内室之中,除卫子夫之外,还有太子刘据,卫长公主刘芯,阳石公主刘萸,诸邑公主刘萦四人。听到这话,五人俱是一愣,还是刘据最先开口说话:“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管母后宫中的事情,真以为有父皇宠着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弟弟,你且莫说话。”卫长公主刘芯终究比他多个心眼,忙阻止道。四人顿时眼光齐刷刷转向卫子夫,却看到她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太阳穴,方才开口道:“这么说,那二皇子现在是和广玉公主在一起喽?”
“回娘娘,正是。”崔依依答道。
“由他去吧。”卫子夫笑了笑,说道“闳儿终究是增成殿那位在抚养,想来昭阳殿的人也不便插手。若她插手了,倒也没有什么,本宫办事,问心无愧,她若想和增成殿那位平白坏了交情,也由得她去。”
卫长公主眼珠子一转,便猜到了卫子夫的心思,笑着说道:“母后大度。”
卫子夫看着犹自懵懂的二女儿和三女儿,以及若有所思的儿子,心中叹息道,四个孩子里,终究还是芯儿最为可心,有些事情的确是非她不可啊。
“芯儿,娘这次唤你们来,是有事想和你们商量。”卫子夫说道“芯儿,你如今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按理应该要安排婚嫁了。”
刘芯听到此话,脸上非但没有出现少女应有的娇羞,反而是一片惨白,她沉默了半晌,方才颤颤地开口问道:“不知道母后选中的是哪一家?”
“你表哥平阳侯曹襄今年方褪了孝服,他年少英伟,前途无量,又与你自幼相熟,而曹家乃是开国功臣之家,你那平阳姑姑也是手腕高明之辈,这样的人家,应是不辱没你的。”卫子夫边说边观察着女儿的反应,只看到她皓齿将嘴唇越咬越紧。
刘芯虚弱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娘,若女儿看中的是一个比曹家表哥更年少英伟、前途无量,和我自幼相熟的人呢?”
卫子夫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你说的那个人是去病,你还是罢了那份念头吧。”
“为什么?”刘芯喊道“他是娘你的亲外甥,武艺高强,这次随舅舅出征一定可以立下大功的。而且,娘你不是一直担心他会脱离卫家吗,女儿嫁给他,他一定不会离开卫家的。”
“芯儿,坐下。”卫子夫见女儿似乎有些失了心智,猛地一拍案头。过了好一会儿,看她静下来,才缓和了口气说道“芯儿,你的为什么,母后不能回答你。过一会儿,你舅舅和去病会一起来椒房殿拜别的。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去问他。若他能答应迎娶你,母后绝不阻拦。”
“公主不必说了,去病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一心只想着沙场杀敌之事。去病谢公主厚爱。告退了。”霍去病走得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点留恋之意,独留下卫长公主刘芯一人呆立在殿内,引得侧身内室的卫子夫和卫青暗暗摇头。
“芯儿,你听母后一句话。”卫子夫从里面走出,靠到女儿身边,说道“虽说如今我们卫家声势不同以往,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两年来,昭阳殿荣宠依旧。功高震主是自古就有的教训。我们也不得不做些准备啊。”
“这个准备,就是让我嫁给平阳侯吗?”刘芯转过头,依然是泪流满面,双眼通红,她沙哑着嗓子问道。
“你父皇对自己的姐姐十分尊重,你若成了平阳公主的媳妇,有了她的相助,你弟弟的位置便能更加巩固,你父皇那边,也会感到高兴的。”卫子夫说道。
昭阳殿。
“所以,你们就把二皇子带回来了?”陈娇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的女儿,感到一阵头疼。
“母后,那个小唐好可怜哦。你叫义侍医去看看她嘛。”刘葭也不管母亲的脸色难看,扑将上来,恳求道。
“你啊!”陈娇狠狠地点了点刘葭的额头“都不知道自己招了多大的麻烦来,亏得你还知道不能自做主张,知道把人带回来再说。”
“小光,你带广玉下去。糖糖,你带那闳皇子进来。”稍稍想了想,陈娇便有了决断。
刘闳亦不过是三岁,他仅比刘葭大上三个月而已,他行过礼后,就一直望着眼前的昭阳殿陈娘娘,巴巴地等待着结果。
陈娇见他这副可怜样子也略略动了点恻隐之心,说起来,他的母亲还是因为自己而被打入掖庭的。这些年,刘彻将他交与李茜抚养之后,除却每年年初必要的拜见之外,他见刘彻的次数屈指可数。李茜自己又另有一对龙凤胎需要照顾,想必也很少顾及这个孩子,也难怪他会对从小照顾他长大的那个小唐如此紧张了。
“闳儿是吧?你过来。”陈娇轻轻招了招手,一面轻抚着刘闳的脑袋,陈娇一边想着到底该如何处理此事。
“闳儿,小唐的事情,你告诉过李美人了吗?”
“我和娘说过了。娘也请乳医为小唐看过病。可是,吃了好多天的药都没见好。”刘闳答道。
“闳儿,你回去吧。”陈娇想了想,说道。
刘闳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惊慌起来,忙跪下说道:“陈娘娘,我不走,请你救救小唐。”
“别,别跪。我的意思是说,你回宫去将那小唐扶到我殿里来,我再让义侍医给她诊脉配药。”陈娇说道。
见刘闳不解地望着她,陈娇不得不开口解释道:“傻孩子,我若光明正大地派人去增成殿看望小唐,那不是说,李美人照料你不周吗?若让你父皇知道了,他一彻查,怕是会怪罪下来的。”
听到此处,刘闳方恍然大悟,忙跪下不断磕头道:“谢谢陈娘娘救小唐,谢谢陈娘娘。”
陈娇看着地上这个孩子,想起当年刘彻对她说,要将这孩子过继于她做养子,真觉得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