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酒店好像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断电静了一瞬。
林暮冬蹙了下眉,在一片黑暗里撑身坐直。
走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困得摇摇晃晃,说不定现在已经睡下了,因为这种事再把人硬敲起来,反而可能再被吓到一次。
他们最后交谈的内容,也并不算多令人愉快。
小姑娘的梦至少应当是好的,有可乐,有青团,有棉花糖,温暖沁甜的。
不该被打扰。
清冷月色被风裹着,沿着没关上的窗户灌进来。林暮冬沉默着的身形逐渐绷紧锋锐,右手隐进袖口,重新慢慢坐回去。
刘娴盯着门缝,幽幽叹了口气:“真瘆人,紧急通道的灯居然还是绿的。”
林暮冬:“……”
他的神色依然冷淡,不为所动地侧过头,阖眼迎上深夜的彻骨凉意。
刘娴很坚持,举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翻东西,在他耳边念念叨叨:“要是正好在洗漱,就更惨了。打手电不打手电呢?不打实在看不清楚,打了效果就要命了,镜子里一圈光,光里一个你……”
林暮冬肩背轻轻绷了下。
刘娴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小台灯,插上充电宝按亮,在脸下晃了晃:“小姑娘最容易自己吓自己了。我家闺女平时别说停电,把灯都给她关了,一个人在床上都能吓哭——”
她的话音还没落,林暮冬已经霍然起身。
有些年头的酒店防盗门晃了两晃。
刘娴挑了下眉毛,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外的林教练的背影,放心地拍亮了最后一盏充电台灯。
/
酒店的基础设施条件有限,停电检修的通知很快被发到各个领队的手机上,走廊里短暂响过一阵喧哗,就又归于安静。
林暮冬站在叶枝房间门口,想敲门,手抬起来又停下。
第一回就是这么把人吓哭的。
不想再吓到叶枝,林暮冬闭了下眼睛,靠在门边,尽力把声音放得温和:“是我。停电了——”
才出声,屋里忽然传来异常清晰的“咣当”一声。
林暮冬心头倏地一悬。
屋子里看不见东西,说不定就会磕着碰着。林暮冬担心小姑娘不小心受伤,语气轻缓,给她一点点指挥:“稳一点,先开窗帘,看得见东西再动……”
……
这里的隔音实在不好,林暮冬隔着道门,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几乎也能差不多脑补出小姑娘的行动路线。
拉窗帘,挪椅子,确认能出来的路线,绕到门廊开门——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一门之隔停住,门被拉开条小缝,冒出来了个小脑袋。
叶枝的眼睛慢慢睁大,望着林暮冬身后的背景色。
四处的照明灯都熄了,走廊里也黑漆漆的一片,窗户外面透进来嶙峋的枝杈倒影,风刮得刺耳,呼啸着把枯枝晃得摇摇欲坠。
漆黑一片,亮着的就只有红色出口和绿色的紧急通道提示,两种刺眼光芒交相呼应,怎么看都让人忍不住瘆的慌。
小姑娘才反应过来害怕,轻轻打了个哆嗦,咽了咽唾沫。
林暮冬低头,看着开了门反而被吓着的小姑娘,无声蹙了下眉。
还是不该来的。
叶枝大概是已经准备休息了,身上换了浅杏色的小鹿睡衣,领口的扣子没系上,脸颊透着热乎乎的淡粉,平时顺服的短发稍有点儿乱,在影影绰绰的月色下显得毛绒绒的。
套间窗户始终开着,林暮冬身上太凉,不想冻着叶枝,向后退了半步,袖口忽然被轻轻牵住。
小姑娘的手纤白柔软,牵着他的衣服。像只警醒的小仓鼠,探出半个肩膀警惕地往两边看了看,把半夜来敲门的林教练飞快叼回屋子,反锁了门。
和当初一块儿在休息室用微波炉的动作如出一辙。
甚至比那个时候还更熟练了。
林暮冬还没来得及回神,已经被她拉着在温暖的门廊里站定。
屋子里的暖意裹着他,淡淡的醇苦香气跟着萦在鼻间。
叶枝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从猫眼里往外瞄着外头的动静。
“外面好吓人……”
把林教练从那种诡异的气氛里救出来当然是队医义不容辞的责任,叶枝自己也有点儿害怕,却还是努力把林暮冬往屋里拦了拦,攥着袖口小心往外看:“是——停电了吗?”
林暮冬落下视线。
小姑娘的睡衣有点儿大,宽松的袖口一直掩到指尖。大概是因为紧张,纤细的指尖用力攥着袖子,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白。
但还是颤巍巍勇敢地拦在他面前。
林暮冬点了下头,单手合上猫眼的盖孔:“停电检修,刚通知的。”
叶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是世界毁灭丧尸围城就好。
叶枝放心了,拍拍胸口,反过来勇敢地安慰林暮冬:“那一会儿一定就亮了。”
外面这么吓人,林教练大概也是不敢走了才敲门的,等一会儿来电了,就能放心地出去了。
脑海里手拉手转圈的恐怖电影总算一部部重新老实下来,叶枝给自己鼓了鼓劲,拉住了林暮冬的手,一块儿往屋子里躲进去。
林暮冬被她拉着,微微低头。
小姑娘自己还吓得脸色发白,手也转眼就又冰凉。偏偏嗓音还是温柔软糯的,在只剩下月光的屋子里,像是悄悄沾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糖。
明澈澄透,清脆有声。
那只手依然握着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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