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来着?”这时那声音突然又颤微微地问道。
“表姑,我是杜伯兴。”杜伯兴这时听清了那声音确实来自床上,于是回答道,一边又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掀开那帐子来。
“杜伯伯!”杜大成连忙用手轻轻扯了杜伯兴一下,“等我师叔过来,再,再一起看可好?”
原来邱处机进来之后,倒没有和他们一起向左侧这边来,而是在右侧的房间里仔细察看着什么。杜大成此时回头看向邱处机,邱处机才慢慢地向这边走来。
“师叔,您站在我旁边!”杜大成此时声音有些微颤,“咱们三个要在一起的。”说着已经悄悄地拔出宝剑来,看样子是要准备着护身来用。
邱处机看杜大成那样子,分明是害怕,不由微微一笑。
杜伯兴此时却已经走近了那床,他先是把右侧的帷帐一挑,挂在了一旁的挂钩之上,此时一床看不清原来颜色的厚被就出现在三人眼前,被子重重叠叠的,却仍然是没有看到人影。杜伯兴又伸手把左侧的帷帐一挑,这回看清楚了,在厚重的被子之下,倒确实有一个人,只是太过瘦弱,被子盖得严严密密的就好像没有人一样。枕头上有淡淡的一层油腻,略有些乌黑发亮,枕上的那张脸说不上到底是什么颜色,苍白中透着灰暗,灰暗中又透着些乌光,花白色的头发,干枯散乱,有的地方就凝结在了一起。
“表姑!”杜伯兴轻声叫道。看那张脸微微一动,那双无神的眼睛转向了他,不过那目光却又分明没有看向他。
“你是谁来着?”那人微微张动着嘴巴,发出极为微弱的声音。
“我是杜伯兴啊。”杜伯兴只好又说了一遍。
“哦,不记得了。”那张脸上毫无表情,“昨天我家那乔郎中来了,说是今天要有人来,他还说……”刚要往下说,突然一阵气息涌上来,不由又是一阵咳嗽,咳嗽声里她的身体无力地抖动着,就像枯落在地随风抖索的落叶。
“看起来她病得实在是不轻。”邱处机此时走上前来,对杜伯兴说道。
“邱道长,这便如何是好?我此时若返回镇上请郎中,只怕没有郎中肯随我连夜过来。”
“不妨,我先看一看。”邱处机说着,一面吩咐杜大成去点上灯来,一面就走上来要为乔家老太太诊病。
“道爷,道爷,救命!救命!”乔家老太太原本抖得像落叶一般,目光只是散乱地游走,此时目光触到邱处机,脸上顿时却略略有了些光彩:“你果然来了,你果然来了,救我!救我!”
“表姑,你认识邱道长?”杜伯兴说道。
“我,我……”乔家老太太却又虚弱地摇头,又轻声说道:“不认识!”
邱处机看乔家老太太此时已经极度虚弱,就对杜伯兴轻轻摆了摆手,自己走上前来,拿起乔老太的右手,凝神聚气为她把起脉来。
乔老太太此时变得无比安静,只是目光非常安定地看着邱处机,好像十分信任他的样子。
这时,杜大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盏灯,他把灯点亮了端到床边,灯光柔和地照下来,那乔老太太突然微微地咧嘴一笑,那笑容虽然极不明显,不过随着那满脸皱纹的牵动,有一声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我终于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