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黑衣人站在原地没有妄动,齐齐对视一眼,继而齐齐向里面冲去,挨个房间开始搜起来。
密室内,龚鼎孳拿着潜望镜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直立着没动。
张菉站在边上,不时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回报。
过一阵子,她道“大人,他们差不多都进来了,是不是盖合为了?”
龚鼎孳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墙壁,淡淡道:“你从密道出去,让东、南两个院子的人合围两面墙,西、北两面的人撤出来,告诉他们,格杀勿论,不需要一个活口。”
张菉一怔,道“大人,不要活口?”
龚鼎孳脸上出现一抹古怪的冷笑,道:“你可以抓试试。”
张菉抬手,道:“是。”
说着就转身,从身后的黑漆漆的密道离开。这条密道同往隔壁的院子,那里藏着龚鼎孳从卢象升那借来的精兵。
黑衣人很快搜索完院子,来到了院子东南角,不起眼,类似茅房的地方。
这里看着普通,却很幽暗,仿佛潜夫的猛兽,令人不安。
一群人黑衣人堵在这里,面面相对,片刻,几个黑衣人上前,无声的推开门,继而一个退回来,低声道:“有密道。”
领头的黑衣人一挥手,几个黑衣人上前,堵住缺口,谨慎万分的打开机关。
一打开,众人都已经准备攻击了,但是机关打开,并不是一顿乱射,也不是幽暗的通道,二十灯火通明,一张硕大的纸贴在墙上。
一个黑衣人冲进去,脸色大变的扯回来,拿给领头的黑衣人。
只见上面写道:没有人看到你们真面目。
“撤!”黑衣人随手一扔,转身就往回跑。
蓦然间,环着城墙而建的另外两面墙火把如龙,墙头上站满了人,弓箭手林立,足足有百十号人!
嘭
接着,大门被踹开,张菉一身官服,腰间佩剑,大步进来,他们身后都是甲胄鲜明,杀气满满的士兵。
这些黑衣人蜷缩在一起,看着冲进来的这些士兵,哪里不明白这就是一个算计好他们的陷阱!
不过他们没有丝毫慌乱,聚集在一起,观察着四周,目光中都是沉着的冷静。
张菉看着这群人,冷声喝道:“投降吧,这里是从南方大营借出来的精兵,两百人,你们觉得你们还能逃得了?不想死,就摘下面罩,放下武器投降!”
这些黑衣人还是没动,只不过彼此转头,目光对视。
那个领头之人,嘶哑的低声道:“翻出城墙,不远处就是小秦淮,到了河里就谁也抓不住我们。”
一群黑衣人会意,开始缓慢的后退。
张菉立即就砍破了,冷笑道:“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反正扬州府里的内奸已经被抓出来,要你们也没用。所有人听令,杀,一个不留!”
一个校尉模样的大汉猛的一挥手,箭矢如玉般射向那群黑衣人。
“快走!”黑衣人嘶吼着大声道。
当即有几个人中箭,但是被拖着向后退,几个黑衣人更叠罗汉的准备翻墙。
“杀!”
弓箭手一顿猛射,张菉带着人也直接冲了过去。
“我来抵挡,你们快走!”领头的黑衣人大吼。
箭矢如雨,不知道倒下多少人,待等张菉带人冲过来,瞬间变成了肉搏,堵在墙边厮杀。
这些黑衣人纵然都不是一般人,但如何比得过训练有素,悍然凶厉的士兵,迅速的被绞杀,但还是有十几个人翻墙,跑了出去。
张菉身上染着血,一挥手,道:“追,一个也不准放过,他们身上都有磷粉,跑不出多远。”
“是!”那个校尉应声,迅速带人追了出去。
张菉没有跟着去,这里本来就是故意留的缺口,这些人就是要放走的。
她擦了擦发丝的血迹,迎向从密室出来的龚鼎孳,道:“大人,他们跑了。”
龚鼎孳在密室里将一切看的分明,手里的折扇晃悠着,道:“嗯,注意整个扬州府的动态,尤其是那些大人,我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牵扯在内。”
这是既定计划,张菉应声,接着又道:“大人,扬州府衙那边是不是该收网了。”
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已经收拾好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道:“龚大人,死了十八个,三个还有气,另外三个估计不行了,还有一个咬了嘴里的毒药死了。”
龚鼎孳想了想,道:“找一个人冒充一下,嘴里弄点血,押到府衙去。”
张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说着,张菉就安排起来,并且准备返回扬州府。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自然很快惊动到了扬州府衙。
方孔炤立即叫来楚江寒,披着衣服就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收网了?”
楚江寒知道收网,却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含混的道:“大人放心,龚大人那边有重兵守护,歹人不会得逞,想必很快就会返回这里。”
扬州府的事情事关大明国政,影响已经波及开来,方孔炤这个当事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追问道:“那,你们的画像拿到了吗?贼人可抓到?”
楚江寒只好安抚方孔炤,道:“大人安心,这个案子是皇上特派,我们不敢大意,这一次是行万全之策,不会有任何纰漏。”
方孔炤不安心,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催促两句,便将楚江寒放走。
方孔炤,许杰,冯江峰等南直隶一干大佬是如坐针毡,外面是沸反盈野的民议,朝廷那边是如山岳般的压力,让他们透不过气来。
但是没让他们等多久,张菉就急匆匆而来,向方孔炤简单通报,便要求全城搜捕。
方孔炤听张菉说他们击杀了不少歹人,还有俘虏,自然是大喜,立即配合,命府兵都加入进来,全城搜捕那些黑衣人。
方孔炤等人安心了,但府衙内,签押房,有一个老者却是如坐针毡。
他是知府杨学坤的管家,幕僚,还在知府扮演着师爷的角色,可以说相当特殊的一个人。
他站府里走来走去,如热锅上的蚂蚁,头上是岑岑冷汗。
在他不远处,有一个中年人,面色阴鹜,淡淡道:“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供出你的,一有机会,他们就服毒自杀。”
这个师爷是五十多的老者,闻言急切道:“有一个人下巴都被打歪了,根本没来得及死,已经在压来的路上了。”
中年人眉头一皱,看向这个师爷,目光冷森道:“账簿在哪里?”
这个师爷看着中年人的表情心里一冷,旋即发狠,咬牙道“我知道你们事后会杀我灭口,我将账簿放到了我一个信得过的朋友那,只要我死了,这些账簿就会抄录好多份,送到你们不想它去的地方。”
中年人脸上阴沉如墨,语气如深潭般寒冷,慢慢的道:“你应该知道,这样不到会给你,也会给你家人,朋友招祸!”
这个师爷豁出去了,冷笑道:“不藏我才是会死,藏了我家里人才会活的很好!你们做了这么多事,单在扬州府就捞了那么多银子,只要我的账簿一处,我相信很快就能查到你们的幕后之人,即便你们通天,也压不住!”
中年人看着这个师爷,目光闪烁,旋即冷哼一声,道:“好,我带你走,不过你最好闭紧嘴,并且让那本账簿交出来,不然你,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会被付之一炬,你应该知道我们能做到!”
师爷浑身一颤,马上道:“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就带着家人离开南直隶,躲的远远,这辈子都会再回来,我也会写信给我那朋友,让他烧了账簿,你们尽管放心。”
中年人打量这师爷一眼,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穿过,走向外面。
院子里有人接应,他们避着人群,迅速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师爷也跟着,看着高大的墙壁,后面人影绰绰,他焦急的低声道:“不是说带我出去吗?怎么出去?”
中年人没有理会他,对着前面的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点了下头。
那个人蹲下来,轻轻敲击墙壁,本来看似坚固的墙壁顿时松软下来,他迅速的掏出砖块,没多久一个狗洞就出现了。
那个师爷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那下人,他迅速钻了进去。
中年人眼神里杀机一闪,蹲下来,跟在他屁股后面。
中年人爬出狗洞,忍不住的就放声大笑,但他强压住了,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两边瞅着,算计着从哪边跑。
接着中年人爬出来,看着空寂的街道,眉头一皱。
即便这是他们找好的退路,但是也太安静了,与里面的紧张完全不同。
那个下人跟着出来,低声道:“大人,咱们得赶紧走,这里不能久待。”
中年人看着寂静的街道,毫无一处灯火气,心里忽然砰砰砰剧烈跳动,忽然大声道:“快跑!”
他话音一落,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一个个士兵走出来,火把砰砰砰亮起,这条长街,简直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