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滕王一丈开外:“妾身今日是来陪王妃的。王妃身体不适回了王府。妾身也不方便与王爷独处。告辞。”
“我能杀了你带来的所有人,掳了你,顺便告诉杜燕绥你进林子打猎,被狼叨走了。”滕王慢慢转过身,淡淡的道。
“为什么?”岑三娘没有信,也没有不信。眼里没有惊恐害怕,平静的望着他。
滕王转过身,仰起脸感受着阳光与风:“我想让你陪我看次日落。”
夕阳移往西山,最后洒下的光铺满了连绵起伏的山谷。西边晚霞灿烂,碧蓝的天空已挂上一弯淡淡的月影。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山巅,任晚风吹起衣袂。
仿佛并不在意岑三娘是否悄悄退出去。
岑三娘的脚步生了根,她不敢赌。她到现在都摸不透滕王的性情。她盘算着他话里的可能性。还后悲哀的发现,他真这样做了,还能把现场布置的非常完美。
阳光一点点的消失,西边只剩下一片橙色的明亮,无声无息的变成一片深紫。滕王的身影从阳光里渐渐变成了一个剪影。
岑三娘左脚累了换右脚,站在他身后一点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我离开太极宫去封地,车过乐游原,我掀起帘子回望。阳光正照在太极宫的殿顶上,一片辉煌灿烂。你,为什么有人能活在光明之下,俯瞰天下。有人却只能站在阴暗中,贪恋着那片光明?”
滕王的声音伴着风送过来。无悲无喜。
岑三娘极诚恳的答道:“世上有豪门权贵,也有贩夫走卒。各有各的命。”
“你撒谎。”
三个字噎得岑三娘想翻白眼。那她该怎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就看你努不努力去奋斗?争过,争不到,那是能力和运气问题。不争,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这些话,任何一句都是谋反。
她淡淡道:“妾身妇道人家,只知有人享福,有人受穷,不过是命罢了。”
“是么?”滕王的脚步慢慢靠近她,讥诮道“既然是命,为何你要跳江逃走?既然认命,为何要助昭仪扳倒皇后?岑三娘,你嘴里认命,其实半点不信命。你拿什么来服本王放过你?”
岑三娘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滕王,在暮色里一如从前俊朗。不知为何,她却不再害怕。她轻轻笑了起来:“对,我是撒谎。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是否认命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你放过我?我不是你捏在手心的里蚂蚁。你且试试杀光我带来的所有人,看杜燕绥是相信你的话,还是提刀杀进滕王府去。”
滕王望着她,笑声从喉间低低的传了出来:“你若不怕,你还会站得不耐烦却不敢走?”
岑三娘也失了耐心:“罢,你究竟想怎样?喜欢我就明。我还能回你一句,可惜我喜欢的不是你。又骗又吓又逗的算什么?”
“我喜欢你。要不,你也出个家,我接你进王府?”
滕王认认真真的道。
岑三娘就呆了。愣了半晌耸了耸肩,表示无语。
滕王哈哈大笑:“小自怡,你又取悦本王了。”他从袖里拿出一枝玉簪,随意的插在她髻旁“上回掉在王府里的。这回慢慢回去,莫要再像吓慌的兔子引本王发笑了。去吧。”
岑三娘摸了摸那枝簪子,记得上次在王府掉了一枝。她摸不透滕王的心思,也猜不透他哪句真哪句假。既然他让她回去,她走的也极干脆,转头就走,半点也没留恋。
滕王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帐后,收了笑容,转过身再看,只见天边连半点光都没了,暮色四合,天底间只有他独自一人。心尖上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又酸又痛,不能自抑。
岑三娘刚过江,就看到杜燕绥站在码头上。
黑七站在他身边,手里提着盏灯笼。
他看了眼对面已是一片朦胧山影的锦屏山,伸手接了她下船,笑道:“正打算渡河去接你。”
他的手很温暖,岑三娘握着回他一笑:“我累了。脚酸。”
杜燕绥就扶了她侧坐在马上,坐在她身后,看着她髻上的玉簪,伸手轻轻拔了去,随手就扔了,揽着她道:“回家歇歇。”
岑三娘嗯了声,靠在他身上。
马走的不快,她轻声告诉他今天尉迟宝珠的反常和滕王留了她独自看日落的事。
杜燕绥沉默了会儿道:“咱们明天就走。行李都打点好了,你回去清点下买的土仪,看够不够。不够路上再添置。”
回了府,他送岑三娘进了跨院,嘱方妈妈叫人抬了热水给她泡澡。匆匆了声明天要走,还有些事要处理,去了外院。
杜燕绥出来,也没叫人跟着,骑了马又出了城。
走到江边时,正赶上滕王被侍卫们簇拥有着刚下船。
杜燕绥跳下马走了过去,笑嘻嘻的打招呼:“王爷!”
滕王停住了脚步。
杜燕绥走到他面前,一脚就踹了过去。
旁边侍卫措手不及,眼见滕王就被踹倒在地上,纷纷拔刀出鞘,蜂拥而上。
杜燕绥也没客气,挥着手里没出鞘的剑,恶狠狠的一通乱打。
“住手!”滕王被侍卫扶着,揉着胸口半晌才顺了气。
这时地上已躺了好几个侍卫。
杜燕绥喘着气指着那几个侍卫骂道:“没和我打过架?几时打赢过我?凑过来被揍了活该!”
“你闹够了没有!”滕王蹙眉喝斥道。
“我不是闹,我专程赶过来踹你的!”杜燕绥拿着剑指着他骂道:“你心头有气,朝正主撒去。我念着旧情,一忍再忍。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再打三娘的主意,我见你一次踹一次!”
滕王站直了,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那你得活的久一点才行。”
杜燕绥冷笑,左右看了看:“这里风水好是么?嘿嘿。”
他转身离开,翻身上了马,什么话都没,策马就走。
滕王望着杜燕绥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下去:“回府。”
岑三娘洗完澡清点完东西,看到杜燕绥面带笑容走了进来。她迎上去道:“都收拾妥了,明天真能走?”
“我已经订好了船。天亮就走。我去洗漱。”杜燕绥在她脸颊上亲了口,朝净房走去,走了一半道“我把你头上那枝簪子扔了。刚才跑到码头又踹了他一脚。”
岑三娘惊的跟了他进去:“你什么?”
杜燕绥慢吞吞的**裳:“踹了他一脚我心里就舒服多了。正好那么多人瞧着,这下不正如了他的意?知道我和他结仇了。”
岑三娘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他就没还手?”
“我剑都没出鞘呢。意思意思就行了。还手,就出人命了。”杜燕绥脱了衣裳,舒服的泡在热水里,又道“他这会儿慌着呢,我不过借机试探了下。果然如此。”
岑三娘不明白:“你试探什么?”
杜燕绥翘着嘴:“日后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两人打点行装,天一亮就锁了老宅,出城上船走了。馒头被留了下来,也不知道被杜燕绥打发做什么去了。
船离隆州走了一个多月,并入长江过三峡,一路顺畅的到了荆州。
船行的缓慢,两人又不赶时间,包了条大船,赏着风景吹着江风,过得惬意无比。这日在荆州码头停了船,打算进城去住些天。馒头突然赶了过来。
杜燕绥听他完,打发他去歇着,吩咐黑七去和侍卫们订马车。这才告诉岑三娘:“不能玩了,咱们得赶紧回长安。”
岑三娘见他脸色沉重,知道是出了事。
“王妃死了。馒头打探的消息,深夜睡下后,用箭自戮。咱们离开后五天。天气热,王府拖了十天才举丧,对外的是王妃病逝。”杜燕绥缓缓道。
岑三娘愣愣的听着,就想起那壶箭里少了一枝,喃喃道:“是箭么?她怎么那么傻?”
见她眸子呆呆的,杜燕绥吓了一跳,扶着她的肩一阵摇晃:“三娘,你醒醒,你清醒点!”
岑三娘隔了老半天才看清杜燕绥的脸,抱着他放声大哭:“我是宝珠那天不对劲。我又不上来,我怎么就没猜到她想就存了心想死。”
杜燕绥等她哭够了,让人打了水给她洗了脸,这才郑重的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道:“三娘,你仔细回忆,那天王妃了些什么?她肯定话里藏着东西,你仔细想想。”
隔了一个多月,岑三娘哪里还记得住尉迟宝珠的每句话,印象最深的是她换了打扮装束,起她过世的娘,一直想看到她变得淑女。
“她尉迟老国公是粗人,却心思细腻。让我一定告诉老国公,要画幅她现在的模样烧给她娘看。”
杜燕绥摇头:“不,她一定不是想让老国公看她现在的斯文模样。定有其它的意思。”
岑三娘想了又想,那天宝珠还了什么?
“进了帐蓬,滕王问我们聊什么了。宝珠嗔他,不告诉他,他也一样知道。他的侍女都是长着千里耳的。”
“对。所以王妃话,肯定极小心的在话里藏着话。你再想想。”杜燕绥耐心的道。
“如果侍女都听得到,她怎么一点都不顾忌起我二舅舅那时和她”岑三娘的这一句,想起尉迟宝珠和李尚之,忍不住又红了眼睛,回忆却一点点清楚起来“起从前在府里斗鸡,她兄嫂本来是想让她相看你对,宝珠还起四娘,四娘有孕了,她二哥去征西军中做督粮官。她日日诵经,保佑她二哥逢凶化吉。”
杜燕绥倒吸口凉气:“督粮官在后方,又不参战,哪来的凶?莫非是王妃知道大军的粮草会出问题。她还了什么话,不拘是什么,你想想。”
岑三娘摇了摇头:“她的最多的就是让我一定记得告诉老国公,她变了。啊,她还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了水,让老国公莫要再担心她。难道她是怕老国公知道她自尽会伤心?”
杜燕绥站了起来,眼神锐利之极:“我知道王妃为何要自尽了。滕王若反,她自戮,尉迟国公府和滕王就会成仇。她死了,滕王哪怕谋反,也就不会连累尉迟府了!”
岑三娘惊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滕王反过么?这是她熟悉的那个大唐么?岑三娘觉得无比彷徨。
“我已叫黑七去备马车了。咱们赶紧回长安。”杜燕绥完,匆匆去了。
岑三娘呆呆的坐着。滕王会谋反么?武昭仪还没当皇后呢,她将来还会是女帝么?她想的头都疼了,又想起尉迟宝珠来,忍不住骂道:“你怎么那么傻?你叫我怎么向二舅舅交待?”
那弓箭叫她怎么给李尚之?壶里少了一根箭还插在尉迟宝珠的胸口呢。岑三娘想着就阵阵心酸。
一行人换了马车上了官道,朝长安行去。
顶着烈日,除了晚上找客栈休息,白天都尽量的赶路。
纵是如此,赶到京畿道时,已是九月底了。
眼见天快黑了,马车已走到了翠华山下。杜燕绥估计着今天是进不了城,就遣侍卫去山上道观借宿。
第二天再起程时,队伍里多了辆马车。里面多了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袁天罡。
岑三娘听他的大名,有心去拜访。
杜燕绥拉住了她:“别让他见着你。”
岑三娘疑惑的问他:“为什么?”
杜燕绥没好气的道:“万一他见着你,又神叨叨的几句批命之语,我怎么办?”
听他这么,想起一切的缘由都来自老道的话,岑三娘叹了口气,戴了帷帽老实的呆在了车里。
进了城,载着袁天罡的马车径直去了大明宫。
杜燕绥与岑三娘则回了阔别数月的国公府。
两人进了府,也没顾得上收拾,直接去了正气堂。
杜老夫人满面红光,换了衣裳坐在正堂等着。
两人进去,看到老夫人气色红润,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上前给老夫人磕头。
国公府沉浸在一片喜悦中。(今天没有了)亅。亅梦亅岛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