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现在有的是钱,我拍着武六一的肩膀,钱不是问题,尽量花,房子也要尽快修,一定要赶在明年五一之前让孩子们用上新教室,武六一表情混乱,拉着小丽君就给我鞠了一躬,我代表青镇153名孩子谢谢你的栽培了,谢谢你的钱了。
我当时又有做英雄的感觉,我尽量想象着英雄这时候该什么样子,嗯,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啊,孩子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他们的;咳,要做到撼山易,撼教室难;抓紧进度,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武六一并没注意到我的话其实乱七八糟,不断点头,很崇拜的样子。对他的表情,我很满意,对我的决定,我也很满意。
满意之余,还是小小疑问了一下自己,25万啊,真的要给出去么。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我又掏出一个硬币,正面是给,反面是不给可是一连抛出九个正面,我心痛地想,老天啊,你怎么这样慷我李可乐之大方啊,怎么不从天上下点钞票雨给我花花,也可坚定一下作为一个爱心人士的决心。
不过事已至此,第二天我还是开着奔奔前往青镇,校长早已得到消息,又让孩子们站在校门口热烈欢迎,我看到收发室确实塌了,心里难受,让校长赶紧把孩子们带回教室。包工头也来了,拿着一纸合同,我让武六一仔细看了,确认肯定是按国家建筑标准,于是在上面签下了“李可乐”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我歪头欣赏了一会儿,觉得最近不仅人品大有进步,连书法也大有进步。
忽然想到人品这东西,其实是长在人嘴上的,从字面上就知道,三个人夸你,那就是人品为了巩固人品,我把早上刚刚取出来的10万块钱交给包工头,我说,兄弟,全靠你了。包工头一脸都是笑,说没问题没问题。我大喝一声,要是有问题,老子李可乐一定让你不得好日子过,你去省城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李可乐的大名,啊包工头见我声色俱厉,一个劲点头,几乎要把颈椎点脱臼。
屁股又有些发热,回头,康红又站在身后,她笑笑,现在李可乐的大名确实如雷贯耳,连台湾的大富豪都想他得很。包工头见一个女公安威风凜凜站在那里帮我说话,更是诚惶诚恐,马上招呼弟兄们开工。
我讪笑着,知道康红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她凝视着我突然发问,你还是挺有钱的。
当即出了一身冷汗,现在玛丽莎恨不得把我浑身上下寒毛都榨一遍,工商税务法院盯我紧得很,就是要我及时退赔庄家的钱,我一直说破产了没钱,可是现在居然还能拿出10万块现金。我急中生智,咳,那是去年签的合同,钱其实一直存在武六一这里的,是不是啊,六一。
虽然我并没有跟武六一说明近况,可他在红墙巷察颜观色,昨晚又去了我住的房子,加上看到我从奔驰变成了奔奔,也能明白二三分,看我递话,他表情坚定地说是的,钱去年就存在我这里。
康红冷冷地盯着武六一,我不禁捏把汗,康红这眼神很少有人能顶得住,可我低估六一的心理素质,这种书呆子一旦牛筋起来也是很强大的,他也冷冷地盯着康红,酒瓶子底发出倔强的光芒。
康红和他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要是现在我把你们两个分开,分别审问细节,你俩一定穿帮修学校是好事,我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我们又去看了一下工地,书记和镇长也来了,书记紧走两步握住我的手,感谢你为青镇孩子们做的好事,不过还有一件事,这笔钱按规定是要经过镇政府管理的,要收管理费,毕竟慈善也离不开政府嘛。我很想问候一下他的直系亲属们,也很后悔刚刚付出的10万块钱,可忍住了,一是花出去的钱是泼出去的水,再就是因为突然听见他盛情邀我打麻将。
我心中暗自感谢老天,谢谢老天爷了,你晓得李可乐昨天抛硬币时就有点后悔,听到求你下点钞票雨,就真派人给我送钱花花,我要是发达了一定给九天十地的神仙烧高香。上次坐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我就晓得这货技术太差,之所以赢钱完全是别人让他,或者根本就是打贿赂麻将。可我李可乐是谁,雁过拔毛,鱼过刮鳞,厚颜无耻得连风跑过都想抓一把影子的大老千。
我和书记勾肩搭背,互相说着久仰幸会之类的话,康红跟着我们,脸上不咸不淡地笑着,她当然知道我的心思。
那场战斗很简单,我先假意让了书记几盘,吊起他的兴致,然后砍瓜切菜地把他宰了,这个羊祜,连最简单的鲤鱼穿沙都不知道,更不用我使出懒猴抓毛这么高级的老千手段了。打到晚饭时间,书记垂头丧气,我不好意思当面点钱,暗自估摸了一下应该有四千块钱。哈,这个月生活费又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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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时,康红一直不紧不慢跟在我后面,我知道她是怕上次给她讲的人狼故事。其实,这山路没有人狼却有车匪路霸,听武六一说,他们天一擦黑就把一根树干横在路上,强行帮你修车,勒索钱财,不听就往死了打。我不敢加速,怕康红真有什么事时我可以关照一下,幸好一路无事,回到城里,康红还跟着我,一直跟到我家楼下。
我说,你的警号是不是502。康红愣了,不是啊,我是798。突然意识到我是在说她是502胶水,瞪眼正要有所动作,楼上传来袜子的声音,听上去凄厉得很。
我跑上楼见门居然是打开的,里面站着两个男人,小偷,其中一个男人说你龟儿子才是小偷,交房租来,你都拖欠一个月了。
才发现是房东,那房东是卖猪肉的,生得油腻腻的,还总爱摸自己的脸,我一直怀疑他炒菜的时候不用放油,先用手抹一下锅底就足以做一道回锅肉,剩下的油还可以再炒份蛋炒饭。这段时间忙得披头散发,才想起杜丘临走时确实说过房租快到期了,我一摸钱包拿出三千块钱。房东不屑看着我,搞错没有,半年得交六千块。
大,大哥,宽限几,几天好不好,手头有点紧,抽抽烟。为了巴结,我变得结巴,那房东一把推开我递过去的烟,手紧,手紧是正常人,手捏不紧的那是半身不遂,租房的规矩都是先交半年,交不出来明天就搬出去。
我手头确实很紧,冯巴杜那里一分钱没挣到,刚才打麻将赢了四千块钱,加上以前零零碎碎的钱可能有六千块钱,可如果全交了房租我就只有吃屁,卡上倒有15万,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去动修学校的钱。
那男人的大手在我面前又挥舞了一下,钱,钱,钱。我就觉得一股油腥袭入鼻腔,打个喷嚏都可以炒份宫爆鸡丁,忍住油腥,讪笑着又递过去烟,却听到袜子在地下呻吟了一下,跑过去一看,它眼泪长淌,一条前腿耷拉着并出现奇怪的弯曲腿断了。我急了,你们怎么能打我的狗。
那男人说,我刚刚打开门它就扑过来,没打死它,算是看在狗主人的面子上。
我说,我这狗从来不咬人,它扑过来也是表示亲热。
那男人哈哈,它跟你亲热,不见得就跟我亲热,我还不知道它有没有狂犬病。
康红冷冷地说,私自闯入别人家里是违法的,租出去的房也不行,也算私闯民宅,根据新颁布的民法,至少拘留一个月。
房东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一个女公安,而且看样子和我很熟,于是哦哦半天说不出话。康红又说,房钱当然是要交的,可宠物是私人物品,也是该赔的。
我看有康红撑腰当即强硬许多,你赔我的狗,赔我的狗腿。那男人心有不甘,讥讽了一句你的狗腿,你到底啥子品种哟。我马上对康红举报,警官,他不仅伤害我的狗,还污辱我的人格
康红不耐烦了,低吼一声都别搅来搅去了,快赔狗的钱,否则就跟我走一趟。康红这明显是在吓唬人,她是特侦队的,哪里还管得到狗腿的事。那猪户房东也算识相,看看康红一脸威严的样子,无奈地问多少钱。
我想了想,竖起三根指头,那男人说从兜里掏出30块钱,塞我三根手指头里。我把那三张钞票抖得哗啦啦,30,这是我心肝宝贝,30买根狗毛还差不多。
那男人看了看康红,气鼓鼓数出三百块钱塞过来,我又抖得哗啦啦,三百,这狗与我情同手足,三百买十根狗毛。那男人不满地问,你敲诈嗦。康红威严地咳了一声,那男人有些虚,就问你到底要多少。
我说,三——千——块。
那男人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去一个猪腰子,三千块,你这条土狗居然要三千块,抢钱么。
调动脸上肌肉,迅速做出一个委屈表情,你咋个可以说它是土狗,你可以伤害我的人,不可以伤害我的狗,你可以污辱我的人,但不可以污辱我的狗,我告诉你,它是真真正正的一条金——毛——猎——犬。
那男人睁大眼睛看着袜子,金,什么毛猎犬,它怎么会是金什么毛猎犬,明明是一条土狗。
我喝了一声,不准随便污辱它的dna,它长得不算太帅,但它却是卧底,是便衣警犬。康红听我胡诌,低喝一直不准污辱警察,警犬也算是执法人员。我想这样确实也不能说服猪户房东,赶紧跑到里屋一通乱找,找出一张写满外语证明,看,这就是它的身份证明,黄金犬屋出具的,看到没有,金——毛——猎——犬,你看,这里写的是血缘代码,它爸叫克林顿,它妈叫莱温斯基,它表姐叫库尔尼科娃,表舅叫施瓦辛格,都是名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哦名狗。
那猪户房东愣愣地看着这证明说你骗我没去过外国哟,我告诉他可以马上去查证,现在就去天桥,不对黄金犬舍查证康红知道袜子本是在天桥下买的,要真去查证了反而平添麻烦,就说别东拉西扯,先搞清楚私闯民宅的事。
那男人平时蛮横,但今天情知遇上拉偏架的警察,肯定讨不了好,沮丧得一脸出油,数了三千元给我,我正要装在兜里,康红却对我说,你把房钱交齐了给他,快。
我暗怨康红帮人不帮到底,这时又帮房东去了,可想想她出身军人世家,一直严格执法,否则怎么会是公安局连续三年的标兵,算了,能帮我拉点偏架已属不易。乖乖又把那六千块钱交给猪户房东,两个男人一溜烟下楼了。
袜子又呻吟,我冲过去抱紧它,它眼泪巴巴看着我。我忍不住唏嘘,袜子,是你这条狗腿,才保住了我们的房子,三千块钱哪。袜子鼻子里唔唔着。
突然很心痛,已是冬天,它受伤的身体瑟瑟发抖,我解开衣服尽量用身体温暖它,为了讨好我,袜子努力地用舌头舔我。我低头看着它可怜的样子,喊着袜子,它身体衰竭,眼睛灰暗,因为疼痛爪子拼命抠着我的手,我内心酸楚,想想自己的境遇,忍不住,也哭了。
这是我第二次在康红面前流泪,我哽咽着说,袜子跟了我整整两年了,来的时候还是条奶狗儿,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它虽然没干过什么好人好事,可它从来不惹祸,从来不伤害人,就算人来伤害它也从来不还嘴,它从不挑嘴,节省得很,我还说有钱了就带它去海边耍水,可我有钱的时候没时间带它去,现在没钱了,它的腿又断了康红默默地听着,眼圈有点红,说只是腿断了,又不会死,你弄那么伤感干啥子。
我才想起,这时候就对袜子整临终关怀确实太夸张了,抱起它就下楼找宠物医院,可夜已深了,所有医院都关门,我突然想起刘熊猫说过以前灯火那两间办公室要租给宠物医院,急忙驶去。
可我没有发现宠物医院,只发现了另一个招牌,熊猫寻人。
四处找不到宠物医院,我正寻思人类医院会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康红说别傻了,我在警校学过简单的骨伤包扎,今晚先将就把骨头固定住免得影响以后,明天你再找医院不迟。
在超市里买了些衣架、绷带、胶布,康红熟练地把衣架拆散弄成简易夹板,用绷带胶布绑在袜子的前腿上,袜子虽然剧痛但这时反而一声不吭,还用舌头舔了舔康红的手。康红拍拍它的脑袋,乖,比李可乐乖多了。
我不满地说你怎么可以把我和狗相比呢。康红大奇,你刚才不是说这狗与你情同手足么,这下又歧视狗类,做人太表里不一。
我觉得她说得也有理,就说声谢谢你,兽医。
康红叹口气,李可乐,你这是何苦呢,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总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有些情况我还是了解的我打断她,谈狗的事情可以,谈我的事情免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袜子抱到宠物医院,医院说现在只能先把断腿接好,因为狗的髋关节被打裂了,还需要第二次手术,那个手术如果要避免狗狗痛苦就得用美国进口的合金骨钉,很贵,至少三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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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频频出现在人才交流市场,虽然我不是人才,但我是人,是人就得吃饭。
人才市场就是人口市场,只不过需要文凭。这里有很多学士、硕士、博士,士为知己者死,假如城管不说影响市容,大家会把脖子上挂一草标写好零售价1000、1500、2000。也像牲口市场的直立行走版,张嘴,几岁口,两岁口,太小没工作经验;下一个,七岁口,太老没上升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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