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生!”张典过了会儿才回答,然后转头对围在他榻侧的铁三郎等人微笑:“兄弟们,张典又要累你们啦。”
几名汉子却“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些“张大哥,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样的废话;放心吧,以后我会讨回来的”之类的话。
我听着他们杂乱无章的话,微微一笑,挽高衣袖,将臂上一对错彩镂金钏取了下来,放在铁三郎身边,道:“拿去吧,我给你一刻时间,务必将我要的东西全部备齐。”
铁三郎怔了怔,对我一拱手,也不废话,拿了臂钏便走。
我看到张典和五名军汉都面色复杂地看着我,知道他们戒心极重,便道:“我并非市恩,你们也别以为我平白借给你们东西,质那臂钏你们要依照质券之例付我息钱。另外,这两个月我要在长安九市行医,此地人流复杂,我一人行走不便,你们替我找个靠得住又熟悉情况的人给我护卫领路。”
我的条件提得苛刻,张典等人的神色却反而轻松了,几名汉子齐齐答应:“行。”
我点点头,再看他们一眼,问:“我需要一个手脚利落的人给我递刀抹汗。其余的人都出去,替我烧两锅滚水。”
众人顿时愕然,虽然依然留下了一人给我当助手,但他们显然都不明白这“递刀抹汗”怎么也要有专人来做。我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只拳头大的小香鼎,焚好香放到张典头边。
我用的香料是老师配制的秘香,以龙脑、杜若、天木等数十种药物混制,功能镇痛定神,有一定的麻醉效果。张典身体虚弱,那香他只吸了几口,便睡着了。
但他现在的麻醉程度,还不足以清理这么多创口。我收了香鼎,又拿起了银针,在他肩颈处的穴道扎下。
用针灸法刺激穴道,能使人的大脑分泌一种类似于海洛因的自我麻醉激素,配合熏香,就能达到深度麻醉,不会出现手术途中病人突然惊醒,被疼得休克而致死的医疗事故。
等我把麻醉工作做好,铁三郎也回来了,依照我的吩咐给张典重开了病房,将十根蜜炬点好,提了滚水进屋,把白绢撕成适用的小块。
室内的烛光虽然不足以支持高精度的手术,但仅是去割除腐肉清洗伤口这样的外科手术问题却不大。
我开始还因为久不动手术而手法生疏,处理了两个伤口以后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蜜炬烧完的时候,终于缝好他左腿的最后一个伤口,洒上药包扎完毕。
“灶下还烧着火,有滚水吧?”我走出室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将用过的刀剪针钳等物略冲了一遍,放进开水里消毒。
除了铁三郎,其余人大约对我怀有几分疑惧之心,竟不敢出声扰我做事。直到我将收好医械,放下了衣袖,才有人问道:“姑娘,张大哥没事了吗?”
“难说。”我检点药箱,算计着给张典用药的时间。张典除去中毒以外,还有败血症,我给他用的药又是头一次用在人身上,不好计算半衰期,若有些微差错,他那条小命可就悬了。
我沉吟片刻,只能因陋就简,开了几张药方,让铁三郎去抓药。
“咦,大哥,你醒了?”
室内的一声惊呼引得围着我询问病情的四人都一哄而起,我看他们又想进刚布置的病房,急忙喝道:“站住!”
“什么事?”
“你们要去看他也可以,不过得把身手收拾干净了再去。”我皱眉看着这些军汉塞满污垢的指甲,冷然道:“你们那大哥伤口烂得那么厉害,包扎伤口用的布不干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们完全不会照顾病人。”
像他们那样衣衫不洁,指甲藏垢的人整天不拘小节的跟病人厮混在一起,弄得病房腌臜晦气,这样的卫生条件,张典的伤口不烂才叫奇怪。
四人愣了一下,答应着一窝蜂地挤着洗手。
我走进屋里,实在不耐烦屋里那聚积不散的腥气,索性将小香鼎取出,换过一种熏香焚上,然后再替已经醒了但痛得说不出话来的张典诊脉。
脉像虽然沉滞,但心脉却稳,足见此人意志坚强。这样的人只要用药得当,仔细将养,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可他身边这些人,都缺乏专业的护理知识,实在不堪重托。
我沉吟片刻,环视梳洗了一番再进屋来探病的六名大汉一眼,问道:“你们这附近有没有惯于伺候月子的妇人?”
六人顿时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那最莽撞的矮小汉子才吃惊的指指张典:“姑你不会是找人来服侍大哥做月子吧?”
我只是考虑到给人家伺候坐月子的妇人多半都好洁,也具备一定的基础护理知识,哪曾想这汉子竟直得一根筋通到底,说出来的话叫人忍俊不禁。
“你们都不会伺候病人,还是请个能干的妇人来照顾病人周全些。”我将消炎、解毒的药放在张典榻侧,说明了用法,便收拾东西告辞退出。我毕竟还是禁中的人,与这些莽汉实在不宜多接触,以免生是非。
铁三郎忙赶上来送我回宫,嘴里连连道谢,我见他大冬天的居然忙得一头一脸的汗,不禁叹道:“张典有你这般尽心的兄弟,却是好福气。”
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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