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在前生遇到这种调戏,自然可以轻车熟路地支应过去。可换在这种环境下,面对这么个身份尊贵、不解风情却又偏要来招惹韵事的少年,我嬉笑怒骂都是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妥当。
我一阵恼、一阵怒、一阵羞、一阵恨;偏偏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得,只觉得心里窝着一股郁气,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憋屈无比。
好一会儿,我才理清了思绪,选择了最安全的答案,冷声道:“陛下,您身份尊贵,为天下仪表,一言一行都该恪尽礼范,不容有失。云迟是臣子,亦是女子,陛下与臣,都应恪守男女大防,不可轻越。”
齐略微微一怔,脸色在宫灯火光里晦暗难明,我目光流动,从他脸上掠过,匆匆地行了一礼,起身告退,径往太医署走去。化雪的寒风扑来,削面如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令我心头也寒浸浸地一片,仿佛有什么危险逼到了身边。直到走到太医署老师的住处外,看到屋内的温暖的灯光,才定下神来。
“老师,我回来了。”
老师屋内一阵欢呼,黄精打开门来,笑道:“云姑姑,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馋死了!”
室内暖风迎人,原来三小早已摆开筵席,等我回来吃酒过节。
大家都已经吃过晚饭了,这半夜的酒席却算是我们的岁节小宴。老师外屋里四只烧得旺旺的火炉上,用铜瓮瓦罐暖着渌酒和菜肴,白芍见我回来,立即着手摆放席面;而赤术则快手快脚地将已经包好摆在一边的小架板上的饺子下锅。
这三个童子,以黄精待人接物伶俐、算术精确,但医学上实在不长进;白芍最平庸谨慎,做医学实验最有耐心;赤术寡言沉默,不止医学好做厨师也有一手——这饺子就是我口述,他做出来的。
我刚把药箱和齐略给的包裹放好,老师也从里屋出来了。我扶老师坐了上席,奉上盥洗用品,等他洗了手,才给自己整理一下,在老师的下首坐了下来,五人说说笑笑,饮酒行乐。
酒至七分,突闻远处“铛”的一声钟响,原来却是夜交子时“亚岁”舞至尾声,正鸣钟示意各宫改作细乐,免得下半夜喧嚣太过,吵得想睡的人无法入眠。
老师素来谨守本分,一听钟鸣,便要收席,黄精虽然满脸不情愿,但也遵令而行,只是免不了冲我埋怨:“都怪姑姑回来得太晚,你要早些回来,咱们早就尽兴了。”
三小过完年都十四岁了,正是好玩好动的年龄,被困在宫里一年到头也就只寥寥几天能够尽情玩乐的,我坏了他的兴致,也颇过意不过。只是转念想到自己回来晚的原因,却又不禁烦躁,手一滑,正收拾着的一只陶碗落地打了个粉碎。
冬至大节夜交子时便打碎了碗,在这里实在不是好兆头,黄精唬了一跳,忙拉开我念道:“碎碎平安,百无禁忌”
赤术闷声道:“云姑姑,你累了便去休息吧,这些杂事我们来做。”
我最厌洗碗,有赤术自愿顶替,自是乐得放手,只心间因为黄精一语勾起的心事,却一时难平。
“阿迟?阿迟?”恍惚间老师的叫声入耳,将我的迷思惊散,我连忙应了,循声看去,却见老师皱眉看着我“阿迟,你进来。”
“是。”我随老师入了内室,想到老师刚才的神情,忙问“老师,您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你太后娘娘的病情。”
“太后的病好得很,养到春分也就好了。”
老师点点头,目光上下打量我一遍,皱眉道:“既然太后娘娘的病没有什么反复,为什么你满脸愁容?”
满脸愁容?我?我干笑两声,道:“老师,您多心了,我刚才是在想,黄精他们十四了,不能再以童子的身份留在禁中,我们出宫要不要把他们也带走?”
“他们落籍是落在我名下,要带走自然可以,这却不用你想。”老师向来容易哄,我一说,他就信了“倒是这署里的医家典籍,我想都录一份带出去,免得到时你想要又找不到。”
我赶紧道:“老师,您写字慢,还是您念,我来写。”
太医署我还没读过的医学典籍都是些篆书竹简卷,我学习了这么多年,已经认得了大部分。但医学不比其他,认错一个字都不行,所以真正抄录典籍,最好还是老师念,我来书,各自发挥长处。
“今晚不用,你去睡吧,休息好了明早再来。”
外面打扫屋室的黄精突然一头撞了进来,手里捧着齐略送的那个包裹,兴冲冲地问:“姑姑,这是什么东西?”
我这才想起这茬事来,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有些勉强地笑道:“那是陛下赏的医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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