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干干净净,此刻再去与朱屠户江上相会,非但奈何不了对方分毫,恐怕连全身而退,都沒有了任何可能。
“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射雕手啊。”脱脱自己,倒是洒脱到了极致,笑了笑,摇着头补充,“老夫是不想将自己的大好头颅,交到庸才之手,反正死在别人那里也是死,还不如直接去送给朱屠户,倒也不算辱沒了老夫半世英名。”
“丞相,,。”李汉卿的眼睛立刻又红了起來,热泪滚滚,但是他毕竟是脱脱的影子,很快,就明白了自家主人的意思,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咬着牙点头,“丞相放心,小四这就出发,只要朱屠户敢來赴约,小四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他给咱们兄弟殉葬。”
“去吧,能做就做,不能做,也别勉强为之。”脱脱根本不愿意幻想自己还能有机会拉着朱重九一起去死,挥挥手,笑着吩咐。
“丞相保重,属下在任城西北的刘家大宅里等着您。”李汉卿又跪了下去,给脱脱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快步离开,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前一段时间专职负责替蒙元朝廷刺探消息,向四下安插细作,此刻虽然不再掌权,但昔时积累下來的人脉还残存着一些,再凭着某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手段,很快,就与漕帮的人搭上了线。
漕帮的众位长老和当家得知,个个都被吓了大跳,谁也弄不明白,这脱脱都眼看着要被朝廷给活活逼死了,还想折腾些个什么花样,然而念着守着一条运河吃饭的几万口子帮众,他们在明面上,也不敢将蒙元官府得罪得太狠,只好放出话來,让李汉卿稍等,他们想办法将信投递到淮扬那边。
话虽然说得很客气,但到底送不送这封信,却令众人好生委决不下,早在朱重九尚未崛起之时,漕帮就与他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关系,如今淮安军的两支水师内部,至少有一半儿以上的将领,是原來的漕帮弟子,所以可以预见,如果将來朱重九真的坐了天下,漕帮的地位势必扶摇直上,即便不能公开称为天下第一大帮派,至少在南北大运河沿岸,再沒有任何人敢随随便便欺负到头上來。
但要是不送这封信,谁知道李汉卿会藏着什么后招,他既然敢托人辗转找上门來,手里肯定握着漕帮的一些把柄,一旦将其惹急了,通过脱脱以前的人脉,将这些把柄送到朝廷高官手中,恐怕对漕帮來说,肯定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要我说,送一封信沒什么大不了的。”副帮主龙二向來以机智闻名,思前想后了好长时间,皱着眉头提议,“毕竟,最后肯不肯赴约,主动权还在朱总管手上,只要他断然拒绝,脱脱即便有再多的妙计,也是白耽误功夫。”
“就怕朱总管不肯拒绝。”副帮主常三石与朱重九交往最多,对后者脾气秉性也最了解,看了龙二一眼,用力摇头,“如果他不知道脱脱想见他,也就罢了,如果知道脱脱想在死之前再见他最后一面,恐怕肯定会答应对方的请求。”
“那不一定吧,脱脱现在又不是大元朝的丞相了,有什么资格约他相见。”大当家江十一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犹豫着问道,“老三,你不是觉得,朱总管依旧还跟两年一般模样,不管跟什么人,都讲究一诺千金。”
“恐怕就是这样。”常三石接过话头,轻轻叹气,“两年前什么样,现在差不多就什么样,以前脱脱当丞相时,他未必在乎此人的官大,如今脱脱落了难,他也未必在乎脱脱地位低下,有些东西,就像长在他骨头里边,根本不可能改变。”
对于朱重九和淮安军,恐怕沒有人的感觉比他还复杂,如果按照彼此之间的关系,他早就该成为淮安军的一员了,至少在军情处的顶层,能有一席之地,然而事实上,虽然他明里暗里为淮安军做了很多事情,却至今沒有加入进去,倒是他的亲戚和门生,前前后后被送去了几十个,并且几乎每个人目前出息得都不错。
“那他至少有防人之心。”副帮主龙二晃晃手中羽扇,不服气地批驳,“能做得了一方诸侯的人,怎么可能蠢到不管不顾的地步,明知道脱脱恨不得拉着他同归于尽,还自己送上门來,。”
“问題是,如果他一直与脱脱惺惺相惜呢。”常三石抬头看了龙二一眼,沒好气地回应,“他们这些人的行事,你我怎能猜得出來。”
“老三,你”这话就有点儿瞧不起人了,沒法让龙二不生气,然而真的想反驳,却无从反起,毕竟朱重九以区区千把人起家,两年多一点时间,就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反贼,而他们手底下空有数万帮众,却要天天看各方脸色做事。
“咱们自己别吵,见不见,都是别人的事情,咱们兄弟争起來,算个什么。”大当家江十一见状,赶紧站起來给两名好兄弟打圆场,“要我说,咱们现在沒这必要瞎操心,把信先送过去,把咱们的提醒也同时带到,然后看朱总管如何反应,大不了,在双方见面时,直接安排几个本事好的兄弟跟脱脱站在一条船上,发现不对,立刻出手,我就不信,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谁还能玩过咱们这些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