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南侵的消息,林翎知道得也不晚。虽然两河离福建还有数千里之遥,但她仍然担心老父的安慰,去信劝他避居琉球。
管家发了信后回来道:“小姐,你说老爷会不会答应?”这两年林翎地位已稳,已不怕以生妹代亡兄的事情被人发现,所以越来越不着意痕迹了,在家中几个老家人都直接称为小姐了,但到了外头大家仍然都呼“当家”。
林翎听了老管家的话叹道:“爹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恐怕信看过后就丢一边去了。唉,希望事情别闹得太大,要是扰到了江南,我便得亲自南下一趟,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老人家从家里架出来!”她处理了一会私事,又开始办理公务,问管家自己谢客的这两天都有什么人来拜访。
老管家道:“也就赵当家的派人来问候,已经回礼了。”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有一件事,虽然不值一提,但说来也是好笑。只是怕污了小姐的耳。”
林翎便问是什么好笑事,老管家道:“昨天朱衣巷的一个丫鬟竟然来下帖,说她‘小姐’求见林当家一面,这不好笑么?”
林翎怔了怔道:“朱衣巷?”
老管家自觉失言,忙道:“没什么,没什么!那是一个肮脏地方,小姐还是别知道的好。老奴有过,老奴有过。”
林翎笑道:“什么过不过的!我知道那是烟花之地。只是奇怪她们怎么找上门来了。”
老管家道:“多半她们不知小姐是女儿身,所以才来聒噪。”
林翎沉默半晌,问道:“那丫鬟还说什么话没?”
老管家道:“没,不过她留了一封信。我当时想还给她,却被她塞在手里跑了。”
林翎道:“拿来我看看。”
老管家劝道:“小姐,您是清白高贵人,别沾这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信我虽然留着,但……”
“好啦!”林翎道:“拿来我看就是。我有分寸的!”
这些年林翎威望与日俱增,老管家不敢违拗,只好取了信来。林翎见信封上写着“林当家亲启”五个字,笔力婉秀,当是女子手笔。打开信来,却是一张残纸,纸上是另外一番沉着有力的字迹,心中称奇。再读那信,却只是短短十几个字云:“今夜与七弟有要事相商,不能便来,明日再聚。”抬头处与署名处都被撕了下来,既不知是写给谁,也不知道是谁写。
林翎见了这封没头没尾的信心中纳罕,忽然想起这笔迹似曾相识,忙调出一封重要书信来对,一对之下惊呼道:“是他!竟然是他!”
老管家问道:“小姐,是谁?”
林翎不答,思虑半晌道:“你这便去下帖,请对方过府一叙。”
老管家大惊道:“小姐,这事万万不可!你得为你的名声着想啊!”
林翎不悦道:“我既如此决定,自有我的考量!你不要多言,自去办吧。不要大张旗鼓就是!”
老管家不敢再劝,道了声是退下。他出于安全考虑,直到入夜才往朱衣巷来。
汉部开部之时,出于种种考虑,保留下了允许**存在的制度。在汉部,**主要分为营妓、私妓两种。营妓提供给军队,而私妓则分布在津门、辽口、东津、塘沽等地的红灯区,其经营活动都受到种种限制和有限的保障。朱衣巷就是汉部最出名的红灯区,这里不但活动着大量的**,也活动着大量的说书人和戏子,是津门民间文化极度发达的所在。
老管家穿着一身灰暗的布衣,皱着眉头走入这个风月世界。此时虽已入夜,但朱衣巷内竟是歌舞遍地。老管家按图索骥,找到那家“定西番”,眼见门前冷清,颇感诧异:“这等没生意的下作人家,也敢来惊扰我林家!偏偏小姐还理会它!”敲门而进。门内早侯着那个丫鬟翠儿,看见老管家来大喜,慌忙待茶。
老管家道:“茶我就不喝了,我当家请你家小姐过府一叙。”他是正经古板的人,这两句话颇不合风月场规矩,但丫鬟老鸨也不怪他。
“定西番”院子里早停着一只小轿,只等老管家来,便有佳人举步入内,丫鬟催人来抬,跟着老管家,出朱衣巷,一路专走偏僻道路,到了林家从后门入,停在一口破瓦缸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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