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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1始是新承恩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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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有没有稍微能掩盖味道的香料?”夕颜颦眉问了一声,方才做这西米羹,她又出了一身汗,这味道,连她自己都闻得清楚,何况轩辕聿呢?

    她并不希望,他瞧出任何端倪,尤其,他知道,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若非情况有异,怎会容许这种汗味存在呢?

    “好。”李公公吩咐一旁的宫人,不一会,就取来一瓶精致的珐琅瓶,他瞧了一眼夕颜的手,亲自倒了些许替夕颜抹在身上。

    这是他们太监伺候主子宴饮时,身上沾上烟酒味,怕主子闻了嫌腌臜特准备的香料。

    只需不多的一点,能让周身的味道清新,今晚,恰是帮了夕颜一次。

    夕颜低声谢过,才要从一旁功到宫人手中接过托盘,李公公皱了下眉,率先从那宫手里接过托盘,道:

    “咱家和你一起进去。”

    说罢,引着夕颜往正房内走去。

    轩辕聿早脱去戎装,指着了戎装内的玄色便袍,却没有换上其他的袍子。

    甫进正房,夕颜就觉到轩辕聿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他希望让这份凯旋的喜悦第一个能与她分享。

    因为,他心里,一直把她放得很重,不是吗?

    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既然,他继续回避,那么,她也仅能继续这样,以最近,同样最远的距离伴着他。

    “皇上,西米羹。”她返身,从李公公手托呢托盘内端起西米羹,呈予他跟前。

    手腕的麻木,让她这一端,端的小心谨慎,生怕连这点重量都承受不住,就掉落于地,引起他的怀疑。

    幸好,他只是看了一眼端着托盘于一侧的李公公,神色并无异常。

    也幸好,他很快就从她手中接过西米羹,照着往常,一饮而尽。

    她手腕上的伤有着太监服的袖盖做遮掩,自然是瞧不真切的。

    只是,他喝完西米羹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袖盖,似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她的脸色,道:

    “怎么,这几日不值夜,晚上就没精神了?”

    他这一语里含了些其他的味道,有些酸涩。

    明知今日他第一次出战,她,竟是歇得太早了吧。

    是以,他才由了性子,非要她起来,做这一晚羹方罢。

    “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您今晚不传伺,是以,才歇得早了些。”

    真是这个意思吗?

    “那好,你,伺候朕参加宴饮!”

    李公公的头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掉落,他借着躬低身子,掩去这份反常。

    轩辕聿只把手搭在夕颜的袖盖上,夕颜的眉心一颦,真痛啊。

    原来,还没麻木,这手还生在她的身上。

    “诺。”

    她面具后的脸色一定是极不好的,可,只要看上去如常,就好。

    宴饮地方,设在军营外,露天席地,围着篝火,旁边,除了主位另设四张几案,其余军士,都就着篝火上炙烤的各位肉食,大口吃肉,大口饮酒。还有城内留下的歌姬起舞助兴。

    正中的一张,是轩辕聿的。

    一张,已坐着骠骑将军和知府,但,只有知府一个人相陪,安如被他锁着不让她出来,因着,自从这女儿知道远汐候负了伤,竟不管不顾的只嚷着要去看候爷,让他不禁对女儿的心思研究起来,这一研究,那还了得,赶紧锁了完事。

    一张,则坐着其他四位副将,还有一张,犹是空着,该是银啻苍的席位。

    难道,银啻苍——

    但,既然设了几案,就说明,他还是好的。这让她的心,稍稍安了一下。

    这样的场合,夕颜从没体味过,若换了以前,她定是带着欣喜,可,今晚,她怕轩辕聿再把手搭紧一点,她的伤口处,定会渗出血来,带时候就瞒无可瞒了。

    还好,轩辕聿很快就地席坐于几案旁,不再搭于她的腕际。

    她瞧得到已入席的骠骑将军一双虎目盯住她,她做俯身,形态恭谨。

    “皇上,远汐候的箭伤已由太医诊治,幸好,箭簇并不含毒。但,远汐候说,困乏得很,就不与宴了。”骠骑将军躬身禀道。

    夕颜一滞,心底,蓦地揪住了一般地疼。

    银啻苍,终是为这一役受了伤。

    从席间的谈话中,她知道了,银啻苍在后翼,同样遭到了百里南伏兵的袭击,加上五万阻断的精锐,使得银啻苍的情形甚至于比轩辕聿面对的还要糟糕,因为,毕竟后来轩辕聿的大军得到了蒙威将军的增援,而,银啻苍和建武将军等于是被困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种情况,其实,杀出一条血路,后撤回城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可,银啻苍断然否了建武将军的提议,奋力地杀进五万精锐的阻隔处,一路他杀在最前面,那五万他曾经的部下,自也被他带起了士气。

    最后,终于和轩辕聿的大军汇合,可,银啻苍因着冲锋陷阵于敌阵前,哪怕再是骁勇,终是中了一箭。

    建武将军口中的形容,是远汐候的英武,真是令他叹为观止,忠心可表。

    他不说也就罢了,只这么说着,夕颜又俯低着脸,眼底,好似有些什么要涌出来一般的难耐。

    可,她不能让眼底有丝毫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

    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借着抬起眼睛,好像看天上的繁星,将这些东西一并地逼退回去。

    只在将脸复低下的刹那,她看到,轩辕聿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拂过她,接着,他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对于将领、士兵敬来的酒,他来者不拒,皆一杯杯灌入腹中。

    这样的情形,她看在眼底,终是忍不住,躬身,近前:

    “皇上,饮酒多了伤身。”

    他抹黑的瞳眸凝向她,唇边浮过哂笑的意味,并不应她的话,只一杯一杯愈频地灌了下去。

    她再说不得话,以她如今的身份,再做谏言,无疑是逾矩。

    骠骑将军的目光也一直瞧着她,她只做不知,躬身立于一旁。

    宴过半晌,不少士兵围着篝火,开始手拉着手,载歌载舞。

    又有不少士兵往边上拉人一并加入跳舞的行列。

    有一名醉意醺醺的士兵瞧她独自站于一旁,也不顾皇上就在一旁,伸手就来拉她:

    “来,跳舞!”

    这一拉,恰拉在她手腕的伤口处,她本心思不在这上,顿时吃痛的唤了一声,这一声,其实不算大,却清晰的落进轩辕聿的耳中,他霍地一下站起,那士兵见皇上面含冰霜,狠厉地睨向他,一骇之下,不自禁地反用力一拉夕颜的手,这一拉,夕颜腕上的伤,再是藏不住。

    轩辕聿的目光紧锁在夕颜的腕上,那士兵一看,忙吓得撒了手,嗫嚅地道:

    “不是末将伤了这位公公!”

    轩辕聿甫要启唇,夕颜蓦地行至他跟前,将小脸仰起,纵然脸上的神色隔着面具,只瞧出一丝来,眼底的哀求,却是真切地落进他的眼中。

    “皇上,是奴才今日于膳房当差不小心弄伤的,不与这位将士有关。”

    气氛本因着轩辕聿这一站,有些许的紧张,随着夕颜的话,轩辕聿发作不得,到缓了些去。

    又有李公公上前打了圆场:

    “各位,皇上说了,今晚,不醉不归,只是,咱家请各位多担待些,别再灌皇上酒了!”

    轩辕聿顺着这话,只一手执起夕颜的手臂,一边道:

    “朕确实不胜酒力,先行告退,诸位将士,都是我巽朝的铁血男儿,今日凯旋,尔等尽兴畅饮!诸事不忌!”

    随着将士中爆发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气氛顿时又激进一个高潮。

    在这份高潮里,夕颜被轩辕聿带着,往知府府邸而去。

    与其说是带,不如说是,待到离了宴饮之地,他就打横抱起她,丝毫不顾及随伺的宫人。

    而她,并没有拒绝。

    不仅,她已完全没有脚力再跟着他的步子回到府邸,也因为,她不想拒绝来自他愿意给的温暖。

    真的,很温暖。

    蜷在他的怀里,一切,都是值得的。

    纵然,心里还有着些许的不完全。

    但,又如何呢?

    容她,再自私一次吧。

    因着府邸离军营不远,是以,轩辕聿去时并不曾用车辇,自然,回去,亦是不行回去,唯一不同的是,抱了一个人罢了。

    然,这一人,哪怕抱再远的路,他都不会觉到有读累。

    能抱的次数,亦是不多了。

    若不是今晚,看到她受了这伤,又强撑着,他想,他或许,连这一次,都不会去抱她。

    只是,当看到她腕上的伤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适时阻止,他明白她的用意,行军作战,对将士视若亲人,方能让其为己所用。

    可,刚刚,他险些又失了态。

    原来,看到她受伤,他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她,也瞧出来了:他,始终还是在意她,胜过一切的。

    昔日的种种伪装,哪怕带着心照不宣,终是在今晚,在她的伤势面前,土崩瓦解。

    他抱着她,一径回到正房,甫将她放下,她却情不自禁地想避开他的。

    他闻得到,她身上刻意用李公公他们常用的香料,也瞧得到,哪怕有着头巾相阻,她的额头,都有些许湿腻地缠于巾外。

    她定是怕她身上的味道,惹他嫌弃吧。

    她总是这样,只想他的感受,却从不换个位置去想一下,她越这般,偏让他越是放不下。

    如果,当初真能狠心忘情。其实,今日,她又何尝会再受这些伤呢?

    终是他的当断不断,铸成的错。

    他把她放到他的榻上,返身出去,唤了李公公准备沐浴的温水。

    李公公喏声吩咐宫人去做了,接着是把今天发生在小卓子身上的事,禀于他。

    哪怕主子不问,这些,做为奴才的,眼见着主子记进心里了,最好是坦白从宽。

    李公公原担心哪怕他掩去些许,但,总归这是已发生的事实,掌了小卓子一掌,都得剁去一手,把小卓子掉在城墙下,恐怕剁去的远不止一只手那么简单了吧,正替骠骑将军捏一把汗水,轩辕聿却并没有发落任何事,只复进得房来。

    烛影曳红中,夕颜局促地坐在榻上,瞧他进来,又要下榻,被他用手轻轻地按了下去。

    她的身体底子,遭了这样的折腾,必发一次汗,把一日炙晒的热气都蒸发出来,才算好。

    “皇上,奴才——”她声音嗫嚅着“奴才还是回房吧,这是您的塌,奴才——”

    “皇贵妃,你要装到何时?”他唤出她的位份,看到她的身子,震了一震,接着,是她低下螓首,长久的沉默。

    今时今日,他和她之间,还要再这么继续掩饰下去吗?

    是他的私心作祟,才让她受了这等惩罚,否则,凭着太后的金牌,皇贵妃的身份,骠骑将军难道会认为她是细作吗?

    只这句话出唇,他知道,终是伤了她。

    但不过须臾,却见她扬起脸,恭声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隐瞒身份,实为皇上禁了臣妾的足,而臣妾又担心着皇上,是以,才扮作小太监,希冀着,能随伺皇上身旁。”

    他沉默,再出口伤她一次,怎么样,都是不能了。

    他侧身从一旁的抽格中取出一玄黑的瓷瓶,放入袖中,这当口,房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沐浴温水已然准备好,他允宫人进来,在房后的隔间,将兑好的温水注入浴盆。

    宫人兑完水后,他将他们悉数摒退。

    “皇上,您今日疆场鏖战,必是疲累万分,就由臣妾伺候您沐浴吧。”她伸出纤细的小手,甫要按着规矩替他更衣沐浴,却被他握住手臂,这一握,她的手滞了一下,一滞间,他的手绕到她的背部,打横复把她抱住,往隔间行去。

    “皇上——”

    他把她放到浴盆旁边,伸手解开她的袍衫,太监的装束在他的手下,一件一件,褪萎于地,及至褪到中衣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才要阻住他,他却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轻轻格去。

    “臣妾自己来。”

    他不说话,只将她中衣的盘扣解开,这一解开,才发现,她的胸前,缠了几层白色的绷带,这才使她的胸部看起来,和男子一般的平坦,除此之外,他目光可及处,不能忽略,她纤纤不盈一握的嬛腰满满布着红色的勒痕,这些勒痕,如今有部分透出红紫之色来,可见,当时勒得之深,但倘若不是腰际用绳缚住,吊了那么长时间,她是手腕受的伤估计还会愈重。

    心口疼痛,仿似同有一根线牵扯于那,随每一次的心跳都涉起更痛的感觉,他抑制不住这些疼痛,将绷于她胸前的绷带一层一层的揭开,他觉到她想往后躲去,并不是因为娇羞,而是因为绷带揭开后,直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本来,莹白高耸的胸部,硬是被她绑了这月余,眼下,莹白的皮肤上只出现暗红的痕子来,因着哺乳丰满的酥胸,也被她压的逝去原来娇美的形状。

    纵然这些都能恢复,可他眼前这个女子,到底要把自己伤多少次,只为换来陪在他身旁呢?

    他想把她拥入怀里,就这么拥紧,不放她离开,告诉她,伤在她身上,却是比他自己受伤都让他难耐。

    然,临到头,他只是淡淡地说出一句,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远汐候左肩中了一箭,眼下,院正亲自开了药,替他包扎好,该是无碍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为他瞧穿她其中一个心思,有些窘迫,但本束起的心,随着他这一语,亦如胸口的绷带被放开一样,终是松了下来。

    他将她的头巾解开,青丝覆盖下,恰好遮去胸前的娇美,接着,他替她复把中裤一并解了,只留下她贴身的亵裤。回身,用手试了下水温,取出袖中的瓷瓶,将瓶中的浅灰色液体倒入盆中,刹那,有药香氤氲开去,透明的沐浴池水,也随着这液体,转成了乳白色的色泽。

    他把她轻柔的抱起,尽量避开她的腰部,再将她浸入水中,她只觉到,触到这乳白水时,有温润的感觉包裹住伤口,那些刺痛不适,都瞬间得到了舒解。

    她闭上眼睛,将身子悉数浸到水面之下,觉到他的手从她背部抚过时,她稍震了一震,却听他的身音低低传来:

    “别动。”

    她没有动,现在,她也没有力气再多动一动。

    他指上的胰子轻柔地将她的青丝一缕一缕地清洗,那些青丝缠绕于他的手心、指尖,也缠绕进他某处柔软的部分。

    注定,这些牵绊将与他这一生,永远的缠在一起,再无法断开。

    随后,是把她身上一日的污浊、数日来的疲惫,一并地洗去。他的手势很温柔,也很细致,指尖触到她光洁的肌肤上时,每每,都能让她起一小层酥粒,这些酥粒随着他的指尖,游移于身体的各处,只,除了特殊的部位,他始终避开不擦。

    她想回身看他,却知道,此刻,不看,或许才是好的。

    若看了,也许下一刻,他又会回身离开。

    她不想他离开,如果可以,就拥住这一刻的温暖,瞬间白发,又如何呢?

    那样,就是一辈子,只是,终究太快了。

    不想这么快,却又害怕失去的矛盾。

    浸了一柱香的功夫,她的四肢五骸在这温腾的水里,渐渐得到最大的松弛。

    他转到她身前,用一块棉巾将她湿漉漉的发丝揉擦干净,但,总有些许的湿意是棉巾所无法拭干的。

    那些乌黑的鬓发贴在她白玉般的脸庞,发梢犹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落落分明,只将她明媚的眼底也一并沾进更为晶莹的光泽。

    他的手轻轻从她的脸侧揭开,她一惊,却已是来不及,那张精致的易容面具,已被他轻柔地揭下。”皇上——”

    “浸了这汤药,颜色却是变了,你若带着出去,亦是会让人瞧出来。”他淡淡说出这句话,想不到,银啻苍制作这种面具的手法倒真是精细。

    随着面具被揭开,她底下的肌肤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仍是姝艳倾国。

    是的,倾国。

    他不去瞧她,因为她眼底的神情,他懂。

    然,宁愿不要去懂。

    他取过更大的棉巾将她浑身包裹起来,随后把她从浴盆里抱起,再用那棉巾轻柔地替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把她抱到榻上,却瞧见,她的亵裤仍是湿的,这般睡着,该是不会舒服,况且,毕竟寒意入体,也是不好的。

    只那一层的禁忌,是他刻意要去避的。

    这时,她的手悄移到那处,轻轻一拉系带,那亵裤便松落开来,他听到窸窣之声,只将锦被复替她盖上。

    本以为事事想周全了,其实,却是忘了早吩咐宫人取来她的中衣中裤,一如,他以为替她考虑周全了,最终,仍有疏漏。

    “皇上,您今晚歇在何处?”她见他又待抽身离开,终是先问出了这句话“今晚是大军凯旋之夜,想是骠骑将军也不会彻夜与皇上再议军机吧。”

    她想留住他,因为,明日会怎样,她真的不知道。

    不过,皆在他一念间,眼看着,战事渐紧,百里南输了此役,接下来,定会以更凌厉的态势攻来,而他为了所谓她的周全,恐怕,迟早会如知府对安如一样,把她送走。

    但,她不要!

    既然,再瞒不下去,那就不瞒了。

    她,定是要留在他身边。因为,经历了今天这一役后,她再没有办法,安然于没有他的地方,过所谓的周全日子。

    疆场鏖战之凶,生离死别却是演绎得让人措手不及。

    命运的操控中,微弱如她,只能用手去牢牢握住那些许的温暖,即便,日后如何,亦是不悔了。

    而她的温暖,只来源他。

    一直都是。

    哪怕,亦得寒冷相随!

    “朕去偏房歇着。”

    他的语音真淡漠啊,只是,这些许的淡漠,终是让她听出了他的不忍。

    终于,他不忍再用无情的话语逼她放手了。

    “皇上,上元节,您曾答应陪臣妾一晚,但,最后,却是提前走了。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再见时,又到了皇上亲征的时间。皇上,今晚,您再陪一次臣妾,好么?”

    她的手腕伸出,去拉他的袍襟,这一拉,他走不得,步下,如履千斤之重,恁怎样,再不踏不出一步。

    他和她的缘起,是由于上元节,所以,那一晚,他容许自己再恣情一回,只是,终究慕风的事,让他不得不提前回了檀寻。

    “皇上——”

    她的手用力地拉了一下他的袍襟,她知道,这一拉的力气小到是可以忽略的,却是她能使出的最大力气。

    因为,手腕,真的好疼啊。

    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的委曲求全,只为了爱。

    原来,女人陷入了爱里,便真的渐渐迷失了。

    这样,不好。

    可,如果就这么将爱放手,余生,定是会有遗憾的罢。

    她,不要遗憾。

    宁愿,就这般地迷失。

    他终是坐到榻上,然后,拉过另一床的锦被,与她分被而卧。

    她望着他负身背对她的身影,瞧到他的便袍还是没有褪下的。

    她的小手轻轻拉开他锦被的一角,身子一滚,就滚进他的被中,这个举动,让他蓦地一震,才要避开她,她的手腕却搭在他的身上,他知道她腕上的伤,自不能强行把她推开。

    只这一搭,她的脸埋进他的后背,声音,仿佛臆语般,又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耳中:

    “皇上,究竟是担心什么呢?”

    他身上,有着浓郁的酒味。

    方才,他确是饮了太多的酒。

    沐浴时,因着药汤的味道,她闻不真切,现在,终是闻得到这份醺醺之息。

    是为了她吧?

    所以,没有待他回答,她的声音继续悠悠地传来:

    “杀母立子的规矩,才是皇上担心的吧。”

    这一语落,她腕下,他的身子,明显是一惊的,她甚至能觉察到,他胸腔内的呼吸,再不平静。

    真的是因为这个。

    现在的她,没有任何顾忌了,藏在心里,相互隐着、匿着,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这般耗费呢?

    一如,前晚,银啻苍问她,一千年后,她是否会选他。

    然,一千年后,她还是她吗?

    这一辈子,于那一千年,不过是惊鸿一现。

    太短,太短。

    短到,她再不愿意,在试探、隐瞒中,浪费一点的时间了。

    “皇上,为什么从来不问下臣妾的意思呢?您为了让臣妾活着,舍了臣妾,对臣妾就是好的吗?”

    她的手腕搭在他的身上,她的指尖慢慢转移,一径往上,直到,他心房的位置,她贴着他的,她的心跳,和他,其实,一样跳得那么快啊。

    “您可以用为臣妾周全的理由,送走臣妾,也将海儿一并送走,这些,臣妾知道,您做得到。您的部署,从来都是周密的,只是,这份周密,这份周全,不是臣妾要的,如果没有您在身旁,每一天,对臣妾来说,就和死没有两样。可是,您却从来不懂,或者说,不愿去懂臣妾的所想。”

    她觉到他的身子转了一下,她要快点说完,她怕,面对他时,她反而,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了。

    “前晚,您说,您连日赶路,忘记了千年星云陨落就在那一晚,还说,臣妾看到了就好。臣妾想说的是,倘若您再用您的自以为是,替臣妾去安排好一切,那么,错过的,不止是一个千年的景观而已,而是,下一个千年,我们还能在一起吗?错过了,就真是错过了。臣妾是看到了这份景观,可臣妾希望的,是您带着臣妾去看,是您再许臣妾一个惊喜,可,皇上,您是真的忘了?还是,您要把臣妾推给谁呢?”

    她问出这句话,眼底有雾气逼上。

    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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