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对话,纪薇越发地觉得自己太多余了,于是起身说要回家。夏森澈头也没抬的说,吃过饭再走吧。纪薇说不用了,低着头在门口换鞋。那我送你吧。回应他的是格外突兀的沉默。夏森澈这才发现她不对头。是吸鼻子的声音,手颤抖到连鞋子都穿不上。
"纪薇"他喊她。
纪薇像逃命般地跑出去,夏森澈愣了下追出门。春绯喝下杯子里最后一滴水,单脚跳到窗前伸出头往下看。不多一会儿就用十七楼的距离看到纪薇奔出来,跑出三四十米被夏森澈拉住胳膊。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拉扯一番后两个人抱在一起。
十分十分烂的剧情。
春绯的眼睛暗了一下,走到鞋柜旁边将纪薇穿过的拖鞋拿到卫生间用力地刷。
那不是她的拖鞋,是夏森澈的。只是觉得纪薇的脚嫩得像刚剥了皮的芋头,在他蓝色的拖鞋里,那么刺眼。她也气自己太沉不住气,却像得了狂躁症般停不了手。
夏森澈回来的时候见春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像只安静的小动物,倔强又警惕地蜷缩在沙发里。他走上前去帮她盖上衣服。她真的长大了,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是非常不一样了。现在的春绯既坚强又优秀,像北极星。
如果真的是北极星,那就去发光吧。
肆无忌惮地去发光吧。
“9”
这个秋天有什么在瞧瞧的变化。是大自然的声音。树叶喘息的声音,泥土瞌睡的声音,还有夏虫临死前的呻吟。郊区的街道上清洁工人将落叶扫到一起,用垃圾车运到附近的垃圾场。整个秋天似乎都能闻到燃烧树叶的味道。
很奇特的,催人泪下的味道。
苏镜希是这么形容的,春绯却只对夏虫的死去感到伤心。她坐在他单车后面,两条腿荡来荡去,秋风灌进裤管里,薄荷般清凉。
"哎,给我织件毛衣吧。"他没头没脑的要求,"围巾手套也行。"
"你爸公司要倒闭了吗?"
"别闹,问你真的。"
"我也说真的。"
"要不,你给我织围巾,我让我爸给安阳叔叔加薪怎么样?"苏镜希提议。春绯突然从他的后座跳下来,他尴尬地急刹车,回头见春绯狠狠地瞪着他。苏镜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好看的嘴唇紧抿着,回头拉扯她上车。两个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他们之间无法碰触的禁忌,就是两家之间的关系。
安阳爸爸是跟随苏爸爸一起创业的人,只是他做了那么多年,始终处在个及其尴尬的位置。甚至许多新人业绩出众做得风生水起,变成经理级。纵使他和苏爸爸是好朋友,但是没能力的人是无法重用的。他是个除了忠心一无所有的人,于是混了十几年依旧是个管着闲散部门的小负责人。
这也变成了家庭战争的导火线,母亲与父亲吵架,多数是父亲不说话,母亲吼得整个楼道的人都听得到,你这个窝囊废男人,在家逞什么威风,你混了那么多年,还混不出个人样来,只会在家里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啊你。
春绯很想去对母亲说,你不欺负爸就不错了,你个不讲理的女人。
但是她又不想去说,因为母亲会将怒气延续到她身上说,你跟你爸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见就生气。
又让她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吧。苏镜希将车停到小区里,见春绯愣愣地看着楼口发呆,像个怪物的嘴巴,吞噬了她那么多年。
每次到这里都胆怯,忍不住想要远远逃开。
"春绯,是蝴蝶。"
"是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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