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理我了。听到他这样一说,我的心软了下来。
“承俊哥”鼻子又酸酸的,忍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觉得我只会害人,连累大家。”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只有我死了大家才会少一点麻烦。”
“你”承俊哥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大概对我失望透顶了。
空气凝固了。白色的房间,有种窒息的压抑。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仿佛就剩下红色、黑色、白色,每一样都触目惊心。不忍细看
“甜儿,甜儿,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真美一推门进来就跑到了我的跟前,我还没来得及认清她的脸,她就已经紧紧抱住了我。她的身后还有两个人——扫把头和闵诛。
“你来得正好,真美,帮我劝劝甜儿。”
“甜儿,你太傻了。我真怕失去你以后不要这样了”真美伏在我的肩上,喃喃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更要命的是,她的话和刚才那位护士大婶的话如出一辙,就像是用录音机录了下来,再重新播放一遍。
我的耳边又开始像飞了五百只苍蝇,一直转个不停。
看见闵诛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想知道崔家那边的消息。我看了看他,他也一脸的憔悴,细碎的长发依旧斜斜地遮住半边脸,可是,却掩盖不住眼神里的疲倦和伤心。
“他那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穿过真美,飘向闵诛,我想他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后天出殡。”他试图用冰冷的声音掩盖内心的伤悲,可是这句话说到最后,依然有些微微的颤抖,而我,早已在真美的怀抱以及他这句最后的宣判中泣不成声。
“他一个人是不是很孤独?”我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一句。真美紧紧地抱着我,我颤抖得像筛糠的筛子“我想去陪他。”眼泪簌簌而下,泛滥成灾,把真美的肩膀滴湿了一大片。她不知所措,也跟着我一起哭。
“甜儿!”这一叫,犹如一声惊雷,在病房里炸开了。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闵诛。
“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失去了盛基,我们已经很伤心了,我们不想再失去你。”这似乎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盛基要你开心地活着,不要让他失望,也不要让我们大家失望,振作点,好吗?”他低下了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肩膀大幅度起伏了两下,也许是在拼命调整情绪。
“嗯,振作点!”扫把头走到闵诛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我和真美,脸上写满无尽的心疼和爱怜,我让真美这么伤心,他的心里不可能不难受。
承俊哥站在一旁始终不说话,闵诛说完后,他没接上,只是默默地向病房门口出去,经过闵诛身边时,他停了一下,那种复杂的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甜儿,不要再做傻事了。”真美抱紧了我。
我仅有的朋友和亲人,都在眼前了,可是,我最心爱的人呢?在这个冬天里,哪里还有温暖?我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心里的疼痛一点也没减少。
我看着闵诛和扫把头,他们的眉头似乎松开了,有种如释重负的欣慰。承俊哥站在门外,隔着病房的玻璃窗,我看见他脸部的曲线也渐渐变得柔和,也许因为我的那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醒了以后我就再也睡不着,眼泪似乎也流干了。
“医生,我想睡觉,但是睡不着。”醒着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感到窒息。
“你想要安眠药吗?”医生被我闹得没办法,问了一句。
正合我意,我赶紧点头。眼睛的余光里,却迎来了闵诛锐利的眼神。
医生不再理我,看完挂在床前的记录,就走到隔壁的病床检查记录。
我靠在枕头上,看见每一个人,都会咧开嘴微笑,不知道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可以称为微笑,我只是麻木地演示着同样的表情,这样才可以让大家放心。
承俊哥先走了,接着,真美和扫把头也开始频频看表。
“你们走吧,我没事了。”扫把头和真美肯定是有约会,在医院里耽误时间,我很过意不去。
“那”
“你们有事就先走吧。”
“闵诛,那你呢?”扫把头看了闵诛一眼,又看看真美,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反正今天我没什么事,就呆在这里吧。”什么?闵诛要呆在这里陪我?
“这些是安眠药,只能吃半片,要记住,半片。”医生交代完隔壁的那位病人,看都没看我就走了。
“闵诛,你不用陪我的,有事就先走吧。”
“不行,我答应过盛基要好好照顾你的。”
“我没事了,你看。”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虽然很难看,但是我做到了,我必须让他相信,我没事。“再说,我也不会再做傻事了。”
“那你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吧。”闵诛帮把枕头放平,掖好被子,又把桌上的杯子倒满热开水,盖好。默默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又想起了盛基。实在是太像了,连走路的姿势,速度,都非常像,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像的两个人?
思绪又走远了,我仿佛又看见了盛基,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盛基盛基我好想你
“这个留给你,可以解解闷。”闵诛突然转过身,走到了我面前。手里是他的mp4,可以看电影,也可以听音乐,银灰色的外壳,和他一样coolcool的。
我来不及擦干脸上的眼泪,说了谢谢,抬起头,他已经消失在门外。
有了mp4,时间变得好打发很多,一个下午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看电影看累了,就和隔壁的病友聊了一会,才知道她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胃也有毛病,经常疼得死去活来睡不着,所以医生就给她开了小剂量的安眠药。
“妈妈说要坚强,只要咬咬牙,所有疼痛都可以挺过去。”她比我小一岁,但是,坚强得就像比我大了好几岁。
“你看,每次我都坚持不吃安眠药,这里已经有半瓶了哦。”她举起那个白色的小摇瓶给我看“因为妈妈说,吃了对智力不好,我不要变笨。”
我对那个白色的小药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安眠药都吃下去,是不是就能长睡不醒?像盛基一样,一直睡下去?
“姐姐,我睡觉了。你也要坚强,快点好起来哦。晚安”
外面是万家灯火,点点灯光照亮了夜空。我的心却还是一片黑暗,病房里静得可怕,消毒药水的味道让我觉得像死一般的恐怖。
我睡不着,往事排山倒海般把我淹没,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承俊哥没救我,那我现在就已经和盛基在一起了,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趁隔壁的小妹妹已经睡着,我拿起了那个白色的小瓶子
咦?水呢?
为了不惊动任何人,我没有开灯,凭感觉把手伸向床边的桌子。
“啪!”杯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死一般寂静的病房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忽然灯亮了,我吓了一跳。
“闵诛?你怎么会在这?”表上显示是凌晨1点05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家睡觉吗?
“还好吧?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他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端起我的手反复地看。我还没来得及藏好手中的瓶子,就被他发现了。
“这是什么?”
“”他一把夺过白色的小药瓶,仔细看完上面的说明,脸色越来越黯淡,眉毛紧紧地皱作一团:“你想干什么?宋甜儿!你简直是疯了!”药瓶被他扔进了垃圾桶“咚”地一声,隔壁的小妹妹也被惊醒了。
“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门外,就怕你会出事还好没走,要是你再出什么意外,我怎么和盛基交代?”
“你觉得我活着还有意义吗?”我知道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不争气,闵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和以后的生活。
“连死的勇气都有,那为什么就没有活着的勇气呢?死是最需要勇气的,既然有勇气去死,就应该有勇气活下来!”
“我不行真的不行”
“宋甜儿,你给我听着!盛基想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可惜,他不能。你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就要珍惜,盛基的愿望还等着你帮他实现,帮他完成,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见到盛基,你怎么向他交代?”
“我”
“失去他,我们已经够难受了,如果再失去你,真的不敢想像会怎样”
脑海里浮现出真美、扫把头、承俊哥悲痛的表情,心里酸酸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完全不考虑大家的感受虽然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这些唯一的亲人和朋友,都把我看得那么重,而我
“我明白不会再做傻事了。”
“今天早上你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你却”
“对不起对不起”
“看来我只能一直守在门外了,直到你真的想通为止!”说完,闵诛转身往门外走去。
“不!这样你太辛苦了,不值得,没有必要。”
“除非你答应我”
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为闵诛做的事而感动,又为自己做的事内疚。还有,盛基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无论怎样,都难以抹掉。
“就当为了盛基,也为了你自己,更为了我们大家!请你,请你一定要珍惜自己,好吗?”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把我融化,这是闵诛吗?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姐姐,哥哥说得对极了。我从小就经常住医院,妈妈说,老天这样安排是为了让我珍惜每一天的生活。姐姐,这个世界多美好啊,有那么多爱你的人,多不容易啊!我没什么朋友,所以,真的很羡慕姐姐。”我和闵诛的对话,隔壁的小妹妹从头到尾都在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看着她羡慕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闵诛,真美,扫把头,承俊哥,对不起,甜儿太不争气了
“闵诛,我答应你。你也累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看着他憔悴的脸,最近因为盛基的事情,他的确已经够累了,再让他为我担惊受怕,真的很内疚。
“我不相信。”
“我们拉勾吧,说过的话不会反悔的。”我伸出尾指,感激地笑了。他像松了一口气,也伸出尾指。触到他冰冷的手指,我的心抽搐了一下,盛基也曾经和我拉勾,说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可是,他食言了
闵诛疲惫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看着他沉重的步伐,我的心又痛了起来。盛基,失去你的伤痛,怎么能说好就好呢?
医生知道了安眠药的事情,怕我又弄出什么乱子,没等我要求出院,就递来出院通知。只是叮嘱我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吃豆制品或带酱油的东西,否则会留下伤疤。
其实,心里已经留下伤疤,手腕上的伤疤相比之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金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到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了不。
我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间,发现里面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以为走错了房间。于是迅速关好门,退了出来。
可是,一、二、三,我的手指停留在刚才进去的那一扇门上。没错啊。上楼梯左转第三间,是我的房间。为什么里面全都不一样了呢?我只是手腕受伤,不至于影响记忆功能吧?
“怎么不进去?住了几天医院回家都不习惯了?”承俊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不是。可是”我指着房门,不知从何说起。
“哦。是我让韩嫂重新布置的。那天晚上房间里乱得不成样子,所以只好重新布置了一下。”我想起了那个恐怖的晚上,散落的方便面,四溅的搪瓷碎片,还有手腕上喷出的红色喷泉这一切,只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眼前找不出半点痕迹。
除了白色的郁金香窗纱没换,其余能换的全都换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紫色的温馨世界,衣橱、书架、写字台、床头柜是同一系列的紫色,床单、枕套、被套也换成了薰衣草图案,奶白的纯棉底子上,点缀着一枝枝修长可爱的薰衣草,似乎还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走进房间,浮躁的情绪顿时变得平和起来。
“喜欢吗?枕头里是晒干的薰衣草,从普罗旺斯空运过来的。薰衣草有安神舒眠的作用,可以改善睡眠。前几天你一直在做噩梦,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叫韩嫂在你回来前布置好。”承俊哥一手托着枕头,一边解释。其实,我根本没有权利反对,因为我只是他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妹妹,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但是,我还是感激地向他笑了笑。有一个这样的哥哥,我应该感到满足。
“那你好好休息吧。”他转身走向门口,我突然觉得有话要对他说。
“等一下!”
“怎么了?”
“承俊哥你你会不会丢下我,不理我?”我突然担心,他会像盛基一样突然离我而去,再也不理我。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哥哥。
“傻瓜,怎么会呢?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承俊哥走过来揉了揉我参差不齐的头发。
“那晚安吧。”从第一次见到我就想要照顾我,那是多久以前了?呵呵我满足地笑了。
“人不能太贪心,要感到满足,否则上帝会妒忌你,夺走你心爱的东西的。”我在崭新的日记本上,写下了新的一页。
正准备好好休息时,急促的短信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吓了我一跳。
“明天火化。”
一阵疼痛袭来,心情再一次陷入泥潭。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调整了一下呼吸,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把被子紧紧抱入怀里,任眼泪把被子打湿,努力不哭出声来。
渐渐地,累了,困了,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合在了一起,再也睁不开。
早晨的阳光暖暖地透过窗纱照了进来。一夜无梦,我以为我会在梦中继续哭泣,但是,我没有。醒来时,只觉得眼皮肿得生疼,脸上还依稀留着昨晚入睡前哭过的痕迹。
我找出一身的粉红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穿好,我要赶到殡仪馆见盛基最后一面,和他告别。他说过,我穿粉红色最可爱,虽然他说我可爱得像只小猪,我也宁愿相信,小猪在他的心目中是最可爱的动物。
殡仪馆里只有黑色和白色,我走在悲伤的人群中,显得特别扎眼。从电梯里的镜子里,我看到了自己苍白浮肿的脸,还有一双迷茫的眼睛。
按真美说的地址,我上了三楼。刚出电梯,就听见了隐隐的哭声,压得很低,听得出,哭者很伤心。我战战兢兢地往前走,走了几步,便看见盛基的大幅照片挂在黑白的挽联中间,浅浅地笑着,嘴角微微上扬,那么熟悉的唇,曾经那么温热地吻过。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温度,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他躺在我怀里的情景,青紫的嘴唇一直哆嗦着,吃力地告诉我要好好生活那双迷人的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是我最熟悉不过的眼神,坏坏的,像个任性的小孩子,总是看着我,骂我人猿泰山平底锅,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心里的疼痛翻江倒海,眼泪汹涌而出。无论我怎么使劲强忍,都压抑不住,就这样,我努力调整好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崩溃,再也忍不住,哭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响了起来。一道道怨恨的目光射向了我,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背上似乎有千万道利箭一起射过来。
“你还来干什么?”崔爸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头发比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白了一半,中年丧子的痛苦,已将他折磨得像一个垂暮的老人。盛基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希望,现在,希望已经破灭,我对他充满了愧疚。
“我”我试图解释,但是他已经气得全身发抖,右手高高扬起,我感觉到挥手的那一阵风离我越来越近,索性闭上了眼睛,等着那一记耳光落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我一直数到十,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觉得耳边静得出奇,就像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
偷偷睁开眼睛,看到的场面让我惊讶不已。闵诛用左手抓住了崔爸爸即将落下来的右手,崔爸爸气得连眼睛里都冒出了火花。闵诛的手一抬,手腕上的手表便滑向手肘,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腕上有一道和我一样的伤疤,只不过,伤疤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落下的了。天啊!闵诛他有什么事值得他也和我一样难过呢?
“闵诛,你太放肆了!”崔爸爸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闵诛没有说话,只是向崔爸爸深深鞠了一躬,向盛基的遗像鞠了一躬,就拉着我跑出了大厅,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出现。”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倚在门上,气喘吁吁地说。
“我只是想来见盛基最后一面,送送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根烟,徐徐地朝空中吐着烟雾,像在沉思,又像叹气。他按下了顶层的按扭,电梯上行,17层的上升时间,让我有机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近距离打量他,虽然我们之间隔着一层层的烟雾。
从我的角度,刚好看到了他的侧面,鼻子犹如希腊雕塑里的美男子,把脸部线条衬托得格外刚毅。一头金黄的中长碎发,前面的头发斜斜地遮住了眼睛,五官轮廓分明。左耳上戴着一枚鸽子耳钉,鸽子的眼睛是一颗钻石,在电梯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蓝荧荧的光芒。
他的侧面,和盛基有几分相似,具体地说,和盛基沉思的时候非常神似。他很高,比盛基还高出半个头,和他站在一起,我只到他的胸口。虽然他和盛基是好朋友,但是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盛基很少在我面前提他,我只是从一些八卦消息得知,他是同性恋,不喜欢和女生说话,也不交女朋友,总是戴着那只耳钉独来独往。
据说,只戴一只耳环,便是同性恋的标志,男生戴左边,女生戴右边,男左女右。
顶楼便是天台,风很大,闵诛用手指夹着的烟被风吹得越来越明亮,烟雾摇摆不定,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消散在空气里。
“盛基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害死了他,你不是应该像崔爸爸一样恨我的吗?”我好不容易调整的心情,被崔爸爸那张生气的脸击溃了,瞬间就垮了下来。想起那天在医院,他一直守在门外,我既感动又惊讶,是的,他应该恨我才对的,可是,他一次次救我,他的伤悲隐藏得那么深,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转来转去,右手换到左手,左手又换到右手。转换间,他的手表再次滑下,出卖了他左手手腕的那条伤疤。
“我和他的关系远不只你想像得那么简单。”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他缓缓吐出烟雾,顺便把这句颇具杀伤力的话吐了出来。
没那么简单?那有多复杂?我的震撼不亚于听到了国家机密,盯着他左耳的耳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莫非我想问,但是又怕这个残酷的事实被捅破后我无法接受。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看他手中的烟点了一根又一根。风呼呼地从耳边擦过,我打了个寒战,双手紧紧地抱在一起,试图留住体内的那一点温度。
“吹了会风,清醒点了吧?走,我送你回家。”他熄灭了手中的烟,把打火机放入口袋,拍了拍衣服上留下的烟灰,转身走入电梯间。
我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心里有一千个疑问一万个疑问却不敢问,只能憋在肚子里,看哪天憋得烂掉。
路过麦当劳,他进去买了一杯咖啡,我看了看他的另一只手,空的。
真是自私鬼,一点风度都没有,只顾自己。
“拿着。”他把咖啡递到了我面前,哦?原来是给我的。接过咖啡,手顿时暖和起来,融融的温度渐渐传遍全身。
他掏出钥匙打开自行车锁。他居然会自己骑自行车来上学?太不可思议了。盛基是基本不骑自行车的,他也不要司机来接,说是太张扬,可是,一出校门口,招手就是taxi,连公交车也是和我在一起后才学会坐的。难道闵诛的家境并不太好?
我揭开咖啡盖子,一股浓浓的香味在空气中氤氲,忍不住喝了一口。
哎呀,好烫!舌尖被烫了一下,顿时有几秒钟的麻木。我像哈巴狗似地伸着舌头,希望寒冷的空气能帮舌头降降温。
“谁叫你喝的?”闵诛开完自行车锁,抬头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大喝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咖啡差点倾泻而出。
“那是我的,你拿好。快上车。”硬邦邦的语气,刚才的感动一扫而空。我双手紧紧地捧着“他的”那杯咖啡,小心翼翼地坐上自行车的后座。真是小气,看来对男生下定论不能太草率--||
今天的风很大,虽然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去了大部分的风,但是,依旧寒冷难耐。幸亏有了手里的这杯咖啡,手不再觉得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盛基,他们的背影竟是如此地相似。两个背影交叉重叠,我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还没等我缅怀完,就到家了。承俊哥刚好准备出门,看到我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他看闵诛的表情似曾相识哦,对了!那天在医院,他看他的眼神就这样的。怎么那么奇怪?承俊哥对人一向是很热情的啊,为什么对闵诛会那么冷淡,他不喜欢盛基也就罢了,难道连他的朋友也不喜欢?
“到了。下车。”
“喏,你的咖啡。”我下车后,把一路上小心翼翼捧着的咖啡还给他,这个温暖的小火炉已经没有温度了。他接过去,并没有喝,反而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我辛辛苦苦帮你拿了那么久,你居然”太过分了,居然连喝都没喝就扔了。早说给我喝掉就是了,害我还那么辛苦像宝贝似地端着。
“你不觉得冷就好了,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喝咖啡。”他潇洒地掉转车头,扬长而去。
原来,他知道我觉得冷,刚才不让我喝让我拿着,只是希望能帮我暖暖手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疑问越来越多。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喜欢喝咖啡,以cool出名的他,从来没什么人见过他的笑,我也只是偶尔,很偶尔才看见他微扬嘴角的样子,唯一的一次是在大德寺。
他的心,是不是早被锁上了,连同笑的神经也一并锁上,不再对外开放?千般萦绕在心头,这个谜,不知谁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