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旅店附近。然后,她带着我跑了回来,苏雪莹的那辆汽车还停在那儿,一个司机正坐在车里,无聊地打着哈欠。
陆青丝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那边的商铺卖的都是一些高级货,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这会儿天刚刚擦黑,可还没到饭点,不远处的霓虹灯都还没有亮起来,经过的人很少。
“那个司机认识你吗?”陆青丝拉着我躲在一旁,悄声问。我伸头仔细看了看“不是以前接送苏雪莹的那个。”“肯定?”“嗯。”我用力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陆青丝用丝巾裹好了头脸,快步往对面走去,我看着她消失在街口。
我的心怦怦乱跳,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下午我还在为督军的出现而担忧,可现在我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地哆嗦着。过了没多久,陆青丝手里提着一些东西,轻巧地从那边绕了回来,苏家的司机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我看好了,苏雪莹和苏雪晴都在那个维多利亚服装店里挑衣服臭美呢。那家店在街里头,正好,我帮她们再美一下,那三个保镖也都在店里呢。”陆青丝笑嘻嘻地跟我说,我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只能点头。
看着她手里不停地忙活着,我傻傻地问:“这些东西哪儿来的?”陆青丝头也不抬地说:“那边有一家家具行,这玩意儿多的是。”“哦,”我点了点头,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不是没带钱吗?刚才还把镯子给出去了。”
陆青丝抬头对我促狭地一笑“这些东西不要钱的。”我张大了嘴,实在没想过她还会这一手,我干咳了声。没等我缓过来,陆青丝又很随意似的说了句:“六哥的手艺比我还好呢。”一个雷劈了下来,我晕晕乎乎地突然想起那晚的江边,六爷放了那个偷东西的男孩走,那时他说什么来着?“没人能靠着施舍过一辈子”
“好了,这会儿天色也黑了,你去吧。记住,按我说的做,然后赶紧回来。”陆青丝轻推了我一把。我紧张地喘了口气,忍不住回头问了句:“你行吗?”陆青丝嘴角一翘“你没听六哥说过吗,黄浦江边的小混混是无所不能的。”
我一咬牙,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车子跟前,我弯下腰,轻轻敲了敲车窗,那个昏昏欲睡的司机猛地惊醒,转头看是我,便把车窗摇了下来。
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可一开口,声音却是沉稳无比“我是维多利亚服装店的,雪莹小姐让你过去,她们的东西都买好了,太多,王栓他们拿不了了。”
那司机赶忙打开车门,对我说:“知道了,谢谢啊。”苏雪莹的保镖一直是那几个人,天天在门口戳着,我当然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司机听我连名字都说了出来,自然就不会怀疑。看见他快步往街里走,我赶紧就往回跑,与陆青丝擦肩而过。
跑回原来躲藏的地方,我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青丝麻利地把苏雪莹的那辆车子彻底泼成了花瓜,剩下的油漆也都扔进车座里,最后只听得噼啪几声脆响,车窗上的玻璃已碎得不成样子。
不是没有人经过,可一见居然有人敢毁苏家的车,几个人竟然都是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全当没看见。我用手捂紧了嘴,就看见陆青丝灵巧地跑了回来,一把扯了我躲进阴暗处。
我们几乎是刚刚躲好,就看见苏雪莹的两个保镖跟着那个司机跑了回来,还没到跟前,那司机就带着哭腔喊了声:“我的妈啊,车!”那两个保镖则是训练有素地把车子快速检查了一下,然后就四下寻找起来,陆青丝和我又都往里缩了缩。
我看着其中一个保镖不时揪过路人恶狠狠地询问,那些人大都吓坏了,用力地摇着头,另一个保镖则四处观察着。没过一会儿,几个人影匆匆地从街边拐了过来,我刚眨了眨眼,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尖叫起来“我的车!天哪!”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尖声叫骂,苏雪莹跑过去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腿一软,跟着的保镖赶紧扶住了她。
“哧哧。”我和陆青丝同时笑了出来,又同时去捂对方的嘴。对面的苏雪莹不停地咒骂着,我只能听懂三四成,什么瘪三一类的。陆青丝却轻哼了一声“苏三小姐懂得的脏话不比我们这些瘪三少嘛。”苏雪晴一边安慰着苏雪莹,一边低声问了那个司机些什么。
我就听见那个司机哭喊着说:“二小姐,我真没看清,应该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她的头发半遮着脸。”正心疼地摸着车子的苏雪莹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简直是废物!”
苏雪晴伸手拉住了她,扭头跟那三个保镖说:“这都是刚弄上的,应该还跑不远,你们去找那个女人,找到了立刻给我带回来。”那几个人迅速分散开去找人。
她又转头对苏雪莹说:“小妹,别哭了,无非是一辆车而已,别让人笑话。”苏雪莹恨恨地说:“等我逮到她,非弄花了那贱人的脸不可!”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听出苏雪莹的狠毒,苏雪晴只冷冷地说:“随你。”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陆青丝在我耳边低声说:“好了,你跟我来,别乱动。”说完,拉着我往巷子里慢慢退去。悄无声息地走了一段路之后,苏雪莹的叫骂声也远了些,陆青丝回头一笑“跑!”然后拉着我就开始跑。
呼哧呼哧我用力地喘着气,紧跟着陆青丝的步伐。她对这边很熟,拉着我东拐西绕了一阵,前面一片霓虹闪烁。我头昏眼花地看去,雅德利的招牌就在前面,她居然带着我绕到了侧面。
陆青丝站住脚,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四处张望“好了,这下应该没事了,苏家的人不会找到这边的。”我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跳得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我弯下身两手扶膝,膝盖也在不停地抖着。
寂静中只能听见我们的呼吸声。我喘息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抬眼看去,陆青丝正看着我,她恢复得比我快得多,正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拢着头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哧——我俩一起笑了起来,刚才真是疯狂,可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陆青丝走到我跟前,伸出细白的手想要拉我起来,我笑着伸过手去,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啊!”我大叫了一声,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陆青丝身形一转,好像想跑开似的,却听六爷很平淡地说了一句:“你打算去哪儿呀?”她身形一顿,抬头甜蜜地一笑,撒娇似的说:“六哥,看你这么亲密地抱着清朗,我这不是不想打扰你们嘛。”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陆青丝装疯卖傻,却没有勇气回头看六爷的脸色,只觉得他的手臂越夹越紧,我好像都能听见自己的肋骨嘎巴嘎巴地响。
我的肋骨当然没有这么严重,严重的是六爷现在很生气,陆青丝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现在我知道,她害怕了。我见过她媚笑、冷笑、嘲笑,可从没见过她笑得直哆嗦的样子。因此我立刻决定,既然她装疯卖傻,那我就装聋作哑。
“是吗?”六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眼前突然一晃,六爷一把扯住陆青丝的手臂,另一只手夹着我,大步往雅德利走去。紧紧勒在胃部的手臂,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可看着陆青丝被拽得直踉跄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我咬紧了下唇。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雅德利的正门,华灯初上,闪烁的霓虹彩灯给夜色添上了一层繁华而和平的假象。门口的侍者看见六爷带着我们过来,赶忙打开门,却不敢多看我们一眼。他开门的瞬间,我看见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今日停业。”
一进门,我就发现往日里衣香鬓影、人来人往的大厅安静得很,殷勤服侍的侍者也少了很多,看来应该是六爷让他们都回避了。我苦笑,看来六爷是铁了心要收拾陆青丝,或许还有我
哧,一声憋不住的闷笑传来,我勉强转头,石头和明旺正靠在吧台前交头接耳,笑嘻嘻地看着我如同包裹一样被六爷夹了进来。陆青丝一眼瞪了过去,他俩立刻故作正经地站直了身子,转望他处。
六爷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照直朝着一扇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房门走去。一个侍者已恭敬地打开了房门。这间屋子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叶展带我来的,屋子里面是陆青丝亲自设计的,典型的普罗旺斯风格,四处都是花花草草。
按说这种风格并不适合男人们的聚会,可六爷和叶展都没提出过异议。这间屋子最特殊的,就是有一扇特制的玻璃墙,拉开帘幕能看到餐厅内部的全景,而从外面看,却只是普通的镜子装饰。
“哎哟!”青丝尖叫了一声,虽有夸张的嫌疑,但她确实是被六爷扔到了沙发上。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也等着被扔,然后感觉臀下一软,六爷已将我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我睁开了眼,他已经转身坐在了陆青丝的对面,我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的侧脸。那边的青丝一边甩着头发,一边嘀咕了句:“偏心眼儿。”六爷无声地看了她半晌,直到她不自在地端正了坐姿,喃喃叫了声:“六哥”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有危险?不要说现在世道乱,就是你那样开车冲出去,伤到人怎么办?出了事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嗯?!”六爷的声音不高,可字字句句都沉得像带了霜的铅锭,一块块坠在人的心上。
陆青丝一挑眉,嘀咕了句:“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嘛。”六爷的声音锐利了些“没出事?!那你的镯子是怎么给出去的?”我微微一怔,他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陆青丝倒是半点也不讶异,只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六爷压抑着做了个深呼吸,近乎语重心长地说:“青丝,你应该明白,你这个样子,我会很担心。”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又低了些“你七哥也会担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到了陆青丝,她猛地跳了起来,冲到六爷跟前大喊:“你会担心我?你是担心你的宝贝清朗吧!你看我伤了她一根汗毛没有?七哥他会担心我?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六爷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一步,怒视着陆青丝。陆青丝披头散发,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你刚才说什么?”他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陆青丝一扬头“我说错了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七哥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什么都变了!变了!”六爷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盯了陆青丝一会儿,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保证有一件事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陆青丝一愣,六爷一伸手,电光火石间,陆青丝已经横趴在了他的腿上,啪的一声响起。我惊呆了,连挨打的陆青丝也没有反应过来,一双凤眼睁得老大,直到挨了第二个巴掌,她才尖叫了一声,剧烈挣扎起来。
六爷不为所动,第三个巴掌又打了下去,那个声音让我坚信,他绝对没有手下留情。陆青丝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六爷停了手“很痛吗?你还记得这种滋味吗?太久远了,你都忘了吧。”说到这儿,六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伤痛“就是因为你做错了事,一直都是叶展在帮你挡。他为你挨了多少打,你还记得吗?”
陆青丝脸埋在沙发里,一语不发,只有肩膀微微耸动着。六爷轻叹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和老七已经跟大哥说好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去应付那些人了,所以,别难过了,都没事了。”
六爷说得轻描淡写,陆青丝却是呜咽了一声,放声痛哭。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可那哭声中难以掩盖的伤痛,却让我的眼睛模糊起来。六爷眼睛赤红,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下下轻抚着陆青丝长长的头发。
我悄悄地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不想去打扰他们兄妹之间难得的温馨平和。我带上了门,一转身,石头正在不远处和洪川说着什么,见我出来,两个人走了过来。
看石头想要张口说话,我在唇边竖起指头,然后迎着他们走了过去“六爷和青丝在里面说话呢,别打扰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再看向我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明了。
“小姐,你没受伤吧?”洪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吓了一跳而已。”石头一咧嘴,有些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那就好。对了,刚才我看见青丝小姐脸上有个红印,是不是六爷打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六爷对青丝小姐动粗呢。”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们一眼,干咳了一声“我打的。”“嗯。”石头点点头,扭头跟洪川说“看来今天真把六爷气得不轻”他话未说完,一下子转过头,两眼圆睁“你,你打的?!”
不同于石头的不可置信,洪川对我微笑一下,然后说:“清朗小姐,你今天一定累坏了,上去休息一下吧。”他话里有话,我一点头,今天确实太累了,督军的出现,丹青和墨阳的消息,陆青丝的疯狂
洪川不理会呆立的石头,领着我往楼上的房间走去,那里有六爷他们每个人专属的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洪川轻声说:“那个孟工头已经走了,您放心。”
这间屋子的装饰简洁舒适,我还是头一次进来,似乎一进屋就可以闻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烟草气息。一件六爷平日穿的外套就那么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书桌上的烟灰缸里,还夹着抽剩下的半支烟。
我拿起那件外套,拉出椅子坐了下来,安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我这才想起来,墨阳的那封信还揣在兜里。顺手掏了出来,不大的一张纸,只简单地对叠了一下,好像并不在乎别人看到。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把信打开了,墨阳挺拔有力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清儿,请等着我。”寥寥几个字,却好像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我忍不住想,他到底去哪儿了?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又为什么托督军带这封信或者说字条给我?
而最让我心情难以平复的是那个请字。墨阳对我向来平等自由,有什么说什么,可他从未用过如此郑重的一个字眼。我捏紧了那张纸“请”我“等”他,突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一阵发冷。
我顺手披上六爷的那件外套,裹紧了自己,任凭那股熟悉的体味包围住我。又伸手过去拿起六爷抽了一半的烟,叼在嘴上,心里顿时感觉安定了许多,就势蜷起腿,窝在六爷这张宽大的书桌椅里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嚓的一声,一股燃烧的味道让我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一抬头,就看见六爷拈着一只燃烧着的火柴,似笑非笑地对我说:“小姐,要火吗?”
我咬着烟嘿嘿笑,六爷好笑地一伸手,将我嘴里的烟拿了过去,自己点上,然后转身半坐在书桌上。看他只是一边抽烟一边瞅着我,却不说话,我心里发紧,难道说该轮到我了
“那个,青丝没事了吧?”想了想,我还是决定问问陆青丝的情况。六爷一抿嘴角“没事了,已经去休息了。对了,她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她今天晚上绝对滴酒不沾。”
六爷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柔软。他弯下腰,在我耳边沙哑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清朗。”我挠了挠被热气弄得痒痒的耳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嗫嚅着说了一句:“那就好。”
“你们把苏雪莹的车子弄得够花哨的。”六爷直起身,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他的语气我也听不出来是好是坏,就干笑着说:“还成吧。”六爷轻哼了一声,目光一转,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墨阳的那封信被我攥在手中露了个头,我看看信纸,又看看六爷“这是墨阳的,督军今天转交给我的”说完我伸手想递给他看。
六爷一摆手“你们兄妹之间的事,不用跟我讲。”看我怔怔的,他微微一笑,又加了一句“清朗,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懂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觉得墨阳的那张纸条正在我手心里燃烧,他究竟让我等什么呢?六爷吸了几口烟之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突然伸手把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我惊叫了一声,伸手去抱他的肩,墨阳的那张纸条顿时从我手中飘落下去。
六爷抱着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和霓虹照射进来一些微光。六爷的双眼闪着灼热的光,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我,就在我面红耳赤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时,他低声说:“看到青丝那样疯狂地冲出去,而你竟然上了车,我真的有些害怕了。幸好你没事,你们都没事。”
六爷的声音低哑,用手臂把我抱得紧紧的,怕我会消失不见一样。我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在冲击,将我燃烧得滚烫。一时间,都想把自己的心扒出来给这个男人看。也许我什么都没有,但是还有一颗真心可以奉献给他。
我反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肩,勉强自己开口说:“我没事的,那晚那样惊险都没事,这算什么。”六爷叹息着说:“那怎么会一样?那时有我在啊。”
我想不出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对着他笑,全心全意地笑。六爷眯了眯眼,突然,柔软干燥、满带着烟草气息的唇落在了我的唇上。我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所有的感觉都在刹那间消失了,只有嘴唇上那火热的辗转反侧,酥麻难耐。
“清朗,清朗”六爷贴着我的嘴唇,叫着我的名字。我勉强睁开眼,他只是温柔地看着我,突然间我明白,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想叫我的名字而已,心头顿感甜蜜无比。
六爷抬起头,用手指轻轻抚弄着我的嘴唇,突然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要不我今晚留下好了。”啊?我晕晕乎乎地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原本只是烧红的脸,现在应该冒烟了。
六爷见我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表情,好像有些不满意,眉头一皱“你不愿意吗?”“我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结结巴巴地“我”个不停。
脑子里各种念头车轮似的飞转着,他是认真的吗?我要是不愿意,他会不会生气?可我岁数还小也不对,我已经十七岁了,二太太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丹青了,可还是不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全身勇气说:“我”哧,六爷一声轻笑,如同针一样戳破了我所有的勇气。我半张着嘴,看他眉开眼笑地对我说:“逗你玩的,看你吓成这样,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表情这么多变,呵呵。”我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还没回过味来。
我从没见过六爷笑成这样,孩子似的,眼底全无芥蒂,就好像今晚搞恶作剧时的陆青丝。想到这儿,才明白六爷不过也是跟我来了个恶作剧而已,虽然能让他开心,可刚才我心底的小鹿不都白白乱撞了吗?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六爷轻笑着在我耳边说:“怎么,生气了?你今天吓得我不轻,也得让我吓一下,这才算公平嘛。”我冲他咧了咧嘴,六爷将我裹着的外套脱下,然后让我躺好,又扯了被子帮我盖严。
他俯下身,两手撑在我的肩膀两侧,微笑着说:“好了,快睡吧,你今天也累坏了。什么都别想,记住,什么都别想,嗯,一切都等明天再说。”说完,他低头在我额头上印了一吻,直起身,又笑着说了一句“清儿,你脸可真烫。”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脸又热了几分。六爷笑着转身出门去了,我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是滚烫的。我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六爷以为我是因为他的恶作剧才脸红,实际上是因为我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差点就丢人现眼啊,云清朗。
尽管日后的风浪来得猛烈无比,可那晚我睡得分外香甜,整晚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六爷与我额头相抵,轻笑着问我“你愿意吗?”我坚决又大声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