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呵呵呵原来不过是这么一桩小事啊!”听罢来龙去脉,英亲王也只是捻着胡子笑了两声。
“唉,小女家教不严,居然对四公子下逐客令,就连四公子交办的事项,下官也尚未完成,所以”
“编纂先贤列史这事本就非一蹴可及,前人多少功过是非,都要史笔慎重论断,起草大纲自然也马虎不得,要冉大人今日就完成,根本就是操之过急,宇熙不过是和您开个玩笑罢了,您可别认真往心里去。”英亲王道。
“这不过皇上也很重视这件事情”冉君献仍有犹豫,毕竟纳日宇熙是皇上直接托付的监督者。
“国家大事,哪样不急哪?先贤列史再急,也不能今儿、明儿就生出来吧 ?”英亲王道:“放心吧,您就使出水磨功夫慢慢折腾,圣上还年轻,绝对等得到成书的那一天,至于宇熙那边,我会好好念他几句。”
冉君献闻言,这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放下心来。“不过,凝香对四公子确实不太礼貌,我已嘱咐她今天非得到王府和四公子道歉不可。”
“这是您的家法,本王不便干预。”英亲王还是一派轻松。“不过要我来说,凝香到我府里,就当是来玩的吧。”说着说着,不知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英亲王笑了笑。“我相信宇熙定会好好招待她一番的。”
“噢?”没听出他话中深意的冉君献,只是跟着附和点头,真心期望但愿如此。
* * * * * * * *
下午。
冉凝香只身乘着轿子出门,连兰兰都没带,而不用带侍女出门还能让家里人放心的目的地,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英亲王府。
望着自己身上精心打扮过的穿著,她有点自我嫌恶的撇撇嘴角。
都是家里那群嫂嫂,一听见她要上英亲王府,就比自己回娘家还要开心的把她抓过去梳妆打扮,还不停嘱咐她要记得代她们向纳日宇熙问好,她平日跟嫂嫂们感情不错,也无法回绝此刻看起来像是鸡婆的好意,只得默默的任她们摆布了。
轿子晃啊晃、摇啊摇,轿夫们轻快平稳的脚步穿过了一条条街弄巷道,冉凝香坐着无聊,外头的景色又没什么好看的,于是便决定练习几句道歉的话,好在待会儿充充场面。
“对不起”不对,她干么这么直接啊?
“呃昨天是我说话太冲了一点”这样似乎又太谦卑了?
重点是,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嘛!
可是父亲偏偏在上完早朝回来之后,就拚命催促她出门道歉,她想躲也躲不掉,不得已,只得被逼上梁山。
“你要知道,虽说王爷与咱们是儿女亲家,不过也别太抬举自己了,该顾的礼节还是要顾,听见没有?”这是父亲对她说的话。
“哎真麻烦,爹爹真是的,既然王爷都不计较了,做什么非要多此一举不可?”冉凝香坐在轿子里自言自语着,这时,轿子似乎突然被一个很强劲的力道抓住一晃,接着便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只是轿子却并未落地。
冉凝香在里头狠狠地颠了一下,疼得屁股发麻,下意识掀开轿帘想要一探究竟。
“怎么搞的?”她伸手欲掀轿帘,不料手才刚碰到边,外头竟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要是你,就不会轻举妄动。”
那女子的声音来得突然,冉凝香下意识手一缩,怔愣了会儿。“这是怎么回事 ?阿根?阿山?阿海?阿树?”她试探性地叫着抬轿家丁的名字,然而却没有人回答她。
那女子的声音再度从外头传来。“不用喊,轿夫已经被我们的人接手了。”
“什么?”冉凝香不敢置信,凑到小窗旁一瞧,虽然因为角度问题而看不到与她对话的那女人,只能看见左前方轿夫的背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所着服色的确并非冉家家丁所穿的衣服。这一下起落非常,冉凝香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觉想跳下轿子逃跑,然而外头的女子却仿佛洞悉她的意图。
“想逃走吗?”
冉凝香一愕,苦笑。“你有读心术吗?”
“我劝你最好不要。”那女子道:“要取你的性命是易如反掌之事,如果你乖乖配合,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冉凝香咬了咬下唇,呆了半晌后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路数?”既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已被猜到,显然对方必定早已策划周详,她要逃跑无异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此时此刻尚无性命之忧,她暂且决定乘机打探一下敌人的虚实。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女子轻笑两声,银铃般清脆。“从现在起别再说话了,我暂时没空和你闲嗑牙。”语毕,她说话的音量遽降,跟周遭的轿夫似乎开始商量起什么事情来,冉凝香穷尽耳力想要听个清楚,却无论如何听不明白。
轿子摇摇晃晃的被抬上一个斜坡道,冉凝香被晃得都快吐了,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找的这些轿夫可真不专业啊!这么颠来倒去的教人直发呕,我都快吐了。”
那女子轻笑一声,却不答腔。
冉凝香心里有气,又道:“你到底是要银子,还是要来报仇的?也不让我心底有个谱,如果是要钱,我身上这堆首饰总该够你们花用了吧?”
“你就不能安静点吗?”那女子终于说话了。
“你不知道被困在这里有多无聊吗?”
“那只好让你睡一会儿了。”那女子语音方落,一只雪白藕臂忽然从轿外伸进轿内,猛地抓住凝香,将她整个拖出轿外!
冉凝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给往前拖了出去,然而由于轿帘蒙住了她的头脸,一时间也没看清抓她的人究竟是谁,还在惊慌的当儿,一股力道便往她颈后赫然击下,冉凝香不堪这一击,闷哼一声便立即昏死了过去。
“哎呀呀”那女子放开了手,将疑香推回轿子里头,语带惋惜的说:“不是早叫你别太多话了吗?逼得我得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叫你住口”她检视着自己的手腕,轻描淡写地自言自语着,尔后抬起头,望向来时方向,艳丽的面容浮出一朵灿烂如花的微笑。
“这个时候,纳日宇熙那里,应该已经鸡飞狗跳了吧”
没错,正如那神秘女子所预言的一样,当纳日宇熙发现冉家的四个轿夫被打昏在英亲王府门口时,所引发的骚动可想而知。
“这不是冉大人府中的家丁吗?”纳日宇熙看到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大门口的轿夫们,心底?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听到外头有骚动,才刚刚打开大门,就发现他们倒在门口了。”英亲王府的门房道。
“把他们弄醒后带来见我。”纳日宇熙丢下这句话后便往回走,后又顿住了脚步。“还有,这件事先别让冉家的人知道。”
“是!”半晌后,好不容易清醒的阿根等四人,很快地便被带入英亲王府中,纳日宇熙所专用的书房里头,只见他斜着身子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手持折扇抵着自己的下巴,似乎陷入思考。
“公子,人带来了。”那门房出声提醒他。
纳日宇熙醒过神来,将视线转向那四个跪在地上、一脸惶恐模样的冉家家丁身上。
“你们是扛轿子来的吧?里头乘坐的人是谁?”
阿根和阿山、阿海、阿树四人面面相觑,其中阿海显然已控制不住情绪,竟突然伏地咚略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四公子,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纳日宇熙眼光一凛。“救谁?”
“我们家六小姐啊!”阿根接下去道:“方才我们奉老爷之命送小姐前来,没想到才一到了门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不醒人事,等回过神来,小姐早不见啦”
“说清楚一点。”纳日宇熙站起身来,走到四人面前。“你们是怎么不醒人事的?”
阿山道:“好象后头有人拿什么东西蒙住了我们的口鼻,那味道一冲进鼻子里,立时就晕了”
“迷药?”纳日宇熙自言自语了一句。“不以棍棒敲昏,而是用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的迷药下手,看来这是早有预谋的行动啊”“我看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有人把我家小姐当成英亲王府的人了”
“也许。”纳日宇熙道:“也许对方是把凝香当成回娘家省亲的女眷,例如你家的三位夫人只是他们没想到,轿子里头并不是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左思右想,又觉不对。“三位姊姊都已经出嫁了,就算遭掳,首当其冲的还是冉家,若说是冲着英亲王府来的,也不该是绑架她们才对啊”“四公子”阿根呐呐的插进话来。“六小姐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
纳日宇熙以折扇轻敲桌面,沉吟了一会儿后,道:“你们还是照常回去,就说我父王留她小住几日,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这件事,由我来解决。”
“这”阿根等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已经是无计可施,只得先听纳日宇熙的话了。“那轿子呢?轿子不见了怎么办?我们总得把轿子抬回去吧?”
“就说我留下了。”纳日宇熙道:“别乱了套,教人看出马脚,知道吧?”
“是”阿根等四人答应过后,便鱼贯退下。
纳日宇熙站在原地,脑中不断飞快的思考着最近到底曾得罪过哪些人,就在这个时候,王府的管家荣发急速走了进来。
“公子。”他轻唤了一声。
“什么事?”纳日宇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瞧见他正在心烦吗?
“刚刚外头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荣发道。
“送信的人呢?有没有拦下?”纳日宇熙若有所觉。
“那是个小孩,说是有人叫他拿来的,问不出个什么东西。”荣发边说边把信交到主子手上,便自动地退了下去。
纳日宇熙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掏出里头的字条详读,只见内容却只有一行字。
明晚亥时,至栖凤岭山神庙。
“栖凤岭?山神庙?”那不是出了皇城之后的山岭吗?
纳日宇熙捏紧了手中的字条,表情不动声色,然而心中却泛起一股无以名之的焦灼,但他毕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在等待赴约的时刻来临之前,他至少要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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