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稀罕、稀罕,你以为我爱研究你吗?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露出那种悲伤的面孔来,一时间害得本姑娘软了心肠,我管你吃过什么闷亏。”书小刁在人造花园里一边帮忙修剪花树残枝,一边努力抚平仍然受创的心灵。“没见过像他这么不知好歹的臭男人,实在太可恶,也太可恨了。而且都过去十天了,还见不到他的鬼影子,他到底躲到哪里去?还有他答应协助引诱伊凡露面的工作,到底有没有在进行?”受了闷气和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她气到小脸红噗噗。“书小姐──呃!”几名专司花圃工作的男仆偷觑了她好半天,本想请她进屋休息一下,可是看她拿著剪刀,好像在剪敌人脖子般地喀嚓喀嚓剪掉枝叶,全都摸摸鼻子打消主意,深怕一个不小心成为剪下亡魂。
还是躲远些比较妥当。
“阴阳怪气的臭沙王。”书小刁浑然不知众人已当她是暴力女,个个避而远之地躲得远远的,依旧沉沦在被伤害的不满情绪里。“他以为我爱待在金色堡垒吗?搞清楚,我也是受骗才来这里,还有,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让你调戏的。”想到那张迷倒众生的俊脸,还有不可一世的威风,天之骄子就是专门为这种人所造的词;诡异的是,像他这种呼风唤雨的皇帝怎么也有阴郁的心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他当时的表情让她好心酸。
“呀呀呀!”她烦躁地喊:“管他阴郁不阴郁,那根本不关我的事。”不愿再让沙王的事盘据心头,况且任务一旦完成,她就要返回台湾,而在金色堡垒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一页人生过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该想的人是她的白马王子。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未来的丈夫是个斯文、体贴、善良的好男人;完美的形象跟沙王的粗暴、狂妄、无耻是完全的颠倒。
白马王子呀──你何时现身?
“咦?”有某种审视的目光锁住她。书小刁敏锐地回头,不远处有个西方女子站在那边静静打量她。
这女孩的穿著不是侍女装。
“你是谁?”书小刁用英文询问。这西方女子的个头娇小,不过婀娜的曲线非常喷火,她虽然也像中东女子的打扮一样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但飘逸闪亮的金发与立体的五官倒是没有藏掩起来。
“你就是书小刁?”西方美女没说明身分,反倒质问起她。
“没错,我是书小刁。”身分一确定,这西方女孩眼中的敌意愈来愈明显。“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直接问道:“你究竟哪里特别?”
“特别?我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都很特别呀!”这女人问的问题太诡异,而且,她的眼神分明蕴藏著某种不安。书小刁反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什么人哩?”
西方女人顿了顿,然后很慎重地答道:“我叫恩雅,是沙王的──妻。”
“你是他老婆。”胸口重重一窒!分不清是震惊还是痛楚。“沙王娶妻了?!”
“是啊。”恩雅点头。
“他有老婆了?”该死、该死!她只知道自己扮演宠妓的角色,却忘了询问沙王的婚姻状况,以及她这种做法是否会伤了元配的自尊。
恩雅急切地上前握住她的手问道:“书小姐,你和沙王是在亚洲认识的吗?是他命令你来到金色堡垒的吗?你跟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了?”
难怪她紧张。
她是正妻嘛!
“抱歉,我不能答覆你。”她轻轻说道。好奇怪,一向活力十足的声音变得死气沉沉,她忽然提不起力气来。“但是你用不著紧张,我跟沙王的交情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样子,我跟他之间绝对、绝对没有感情纠葛。”
“是吗?”恩雅没料到近日来独占沙王全部注意力的东方女人,居然说她没有跟沙王谈情。
“真的!”她硬挤出笑容,还用力点头。
她很诚恳,恩雅总算稍稍放下心。
“幸好呀。”她娇媚的小脸释放出微笑,那柔柔媚媚的模样极惹人怜惜。“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好害怕。”
“怕什么?”
“怕你抢了沙王。”她腼腆道。
“你太多虑了。”事实上,沙王跟她水火不容,倒是──“恩雅,你怎么会嫁他呢?”像她这种瓷娃娃岂受得了沙王轻轻一捏?!
恩雅直直睇住她。“因为我爱他,我非常非常的爱他。”她不断强调道,好像要让书小刁烙印在心版、永不许忘似的。
“你爱他?”西方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向来直接,而且她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光彩是著了魔似的专情。“你为什么会爱上他?沙王那种大男人不好驾驭。”
“我岂敢驾驭他。”恩雅不满地纠正她的言论。“请你说话一定要有分寸,不要随便低贬沙王的人格。”
不会吧,连说说沙王的坏话都不可以。
原来他就是这样被女人宠爱,才可以把大男人主义的精粹发挥到淋漓尽至的地步。
“可是跟在他身旁还是很辛苦吧?”书小刁拐个弯问。
“所以我什么都会学,我不让自己成为沙王的负担。”她一派小女人的天真与诚挚。
是很令人感动。那种男人居然也会有恩雅这样的女人愿意为他付出,那么──“对了,恩雅,你会不会沙王那几招,比如像是射飞刀之类的,甚至连葡萄都可以当做武器使用。”她心血来潮一问。
“我学过鞭法。”她的眼神又闪烁崇敬的光芒。“虽然沙王已经那么厉害,但是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绝不能损及他的名声。”
ya!押到宝了。“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不能损及他的名声,那么恩雅,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耍鞭子呀?”
“教你?”
“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我真正的身分是国际刑警,来到金色堡垒是为协助沙王对付一个厉害的敌人,虽然我的枪法已经是一等一的强手,不过多学一项技能也是好的呀,你说对不对?”书小刁故意误导她,那只大沙猪不肯教她飞刀术、弹指功,那么只好从恩雅下手。
虽然恩雅敌视她。不过,愈跟她深谈愈发现她是个可爱的小女人。
“你说真的?”恩雅紧张地抓住她的手,急问。
“真的、真的,所以沙王最近才不得不跟我黏在一块儿,这才造成你的误会。”她又请托道:“喏,我现在把秘密告诉你,你千万要替我守密哟,不可以将消息外泄,否则会害沙王遭到暗算的。”
“我会守密的。”恩雅承诺道:“还有我也愿意教你耍鞭子,不过你要用来保护沙王,你能保证吗?”
“当然。”
“那你跟我来。”她带著她到另一个居处去。
“咦,沙王所住的主屋不是这里啊?”她是他的妻子,理应跟他住在一处。
恩雅脸皮一僵,忙不迭地解释道:“沙王工作繁忙,为了不打扰到他的作息,我才另住一处。”
她瞪大眼。“你能忍受他数日不归且不住同一处?你是他的妻子耶。”太不可思议了,尤其她是西方人,西方妇女不是最重视女权?
“别谈这事,你不是要学鞭法吗?”她拿了条银鞭拉著她到空地上去,无意跟她深谈家居生活。“书小姐,你仔细看好。”她手腕一甩,长鞭立即如蛇般的灵活飞窜。
“好厉害。”看她个儿娇小,挥起鞭子竟虎虎生风,金色堡垒的人个个身怀绝技。
书小刁看得好兴奋,恩雅表演几次,并且告诉她诀窍。“要多练习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鞭子的力道与速度。”
“我一定会努力练习,并且好好保护你的沙王。”她虽然挤眉弄眼地对她下此承诺,心口却有点酸酸的。
恩雅开心地笑红了脸。“谢谢,还有,这条银鞭送给你。”
“真的?”
“你拿去练习吧!”
“恩雅,你们在做什么?”冷冷的嗓音破坏两人的友好气氛,不速之客闯进两姝的对话中。
“法德。”恩雅脸一僵,书小刁则挑衅地瞪住他。
“恩雅,你先回去。”他说道。
她温驯地乖乖领命,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书小刁看傻了,不会吧,法德只是沙王的心腹,连心腹的话都得听。
“啧、啧、啧,这未免太可怕了,她居然这么听话。”书小刁不免称奇。
“为了沙王,恩雅任何事都肯服从。”法德不屑地瞄她,可怕的女人是她书小刁才对。
“这样岂不是毫无尊严。”
“书小姐,你要跟在沙王身边扮演好宠妓的角色,就得要学习恩雅唯命是从的态度。”
她大翻白眼。
法德瞪她的眼又转回警戒。“对了,你缠著恩雅教你鞭法做什么?”
“打人呀!”她大方承认。
“打人?你想打谁?”
“你猜呢”她故作邪恶地道。
法德不安地问:“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我是想打我的敌人──”瞧他脸都绿了,书小刁才公布答案。“伊凡。”
法德才不相信,天晓得这条长鞭很可能直接抽到他身上来。
如蛇吐信,书小刁手上的银色长鞭在空中忽高、忽低、忽旋、忽转地快速起伏著,她挥鞭的速度又疾又快,而且熟练,谁会相信这只是练习三天的成果。
“抽死你、抽死你、看我打死你”她一边挥舞软鞭,嘴中念念有词,她学习的速度能够这般快速,有一半功劳要归于沙王。只要想到那个狂妄家伙的脸,就能驱使她拚命练习鞭法,多拥有一项保身技艺,哪天不爽就可以教训他。
“我会让你瞧瞧我的厉害,你虽然有飞刀术、弹指功,我照样可以用长鞭抽你个哭爹告娘。”她愈想愈开心、愈想愈邪恶、愈想鞭子耍得愈上手。
“抽死你!”“咻”一声,鞭尾将枯树打落。
从花园另一端现身的沙王冷冷看她超暴力的演出。
“嘿嘿嘿,就像这样,最好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让你小命不保。”书小刁再下诅咒。
那丫头嘴里念念有词在说些什么?
“你最好别给我出现,否则的话──呢!”她才转身,诅咒的对象竟然就出现在前方。她心猎喜,恶向胆边生,一旋手腕方向,银色长鞭立即以光速朝沙王的面门卷过去,她这次要好好鞭笞这只大沙猪。
“小心,快点闪开!”不过书小刁还是得做戏地高喊警告,以免惹毛他。
没想到沙王居然不闪不躲,探出右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鞭尾,扯住。
一头一尾,翻腾的银鞭瞬间被拉成一直线,成了拉锯战。
不会吧,怎么可能──书小刁吓傻了,他竟然竟然这么轻易就抓住鞭子。
沙王又使劲一扯,呆掉的书小刁整个弹了过去。
“啊!”她跌跌撞撞,差点摔成狗吃屎的惨状,幸亏千钧一发之际,有只铁臂勾住她下坠的腰。
“继续玩呀!”铁臂蓦然束紧,她的呼吸跟著一窒。
她脸皮僵硬地抖了一下。“我没有玩我是”
“在抽我。”沙王凝睇她。
“呵呵呵,你误会我了吧,我哪有要抽你,我是新手上路,鞭子耍得不熟练,才会一个不小心飞到你脸上去,我又不是故意的。”惨了,不会被他发现她的恶毒了吧。“而且我出声警告你了呀!”她忙搬挡箭牌,幸亏她有先见之明。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俊脸倾近,送她一道魔魅的冷笑。
“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居然错估沙王的本事。
“可惜我不信。”他逸出煞气。
“那你想怎样?”她惊惧地皱起五官道。
“你说呢?”
“随你便了!”她咬牙切齿道:“我是触怒了伟大的‘沙王’,随你怎么整治我好了,你要回我一鞭也无所谓。”
“我不打女人。”
皱紧的小脸立即舒展开来。
“是啊,你一点都不像是会打女人的人渣。”赶紧灌些迷汤好求脱身。
“你别高兴得太早,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不会处罚你,而且精神上的折磨远比凌迟肉体要来得有意思多了,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她瞪大美眸。“你这人好恐怖。”什么精神折磨的。
“我是恐怖,怎么,你现在才看清我。”他满不在乎地道。
“我早明白你根本不是什么善类,只是不晓得你远比我想像的还要毒辣,我真搞不懂,像你这种男人怎么会有女孩愿意嫁给你,而且还深深爱著你?”她豁出去地痛斥道。
“你说谁嫁给我了?”他眉一挑。
“恩雅呀!”那位洋娃娃般的西洋美女对沙王好深情。
“恩雅?”他顿了顿,哼了声。“这么说,她除了私自传授你鞭法外,还告诉你她是我老婆。”
“你这是什么口气?妻子耶,她是你的妻子耶,你的口吻怎能如此不屑,好像她是个痴缠你的花痴一样。”她得替恩雅掬把同情泪,她怎么会选择这种男人嫁?
“你在替她打抱不平?”他打量她气冲冲的怒颜。
“我是替她不值。”她义愤填膺地道。
他好笑地说:“女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愿意承认恩雅,你应该欢天喜地才对,怎会代替她伸张正义起来?”
“我没弄错,你的行为值得我大加挞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恼!这么无情的男人太过分了──今日他可以这样对待恩雅,明日他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对待她呃!干她屁事?
他玩味地审视她美丽的脸儿。“做妾、当人情妇的都要学会吃醋这一套,你却反其道而行。”
“我跟你之间又不是玩真的。”她瞪他。“我是为了工作才来到这里,才必须委曲自己扮演宠妓的角色,况且我连你是谁都还搞不清楚,我对你的印象只有‘沙王’这封号,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我学人家吃什么醋。”
他的眼神泛出戒备。“你又想挖我隐私。”
她冷冷一哼!
“是你自己告诉我要学会吃醋、嫉妒的。那么我多认识你、多了解你,知道一点你的底细也不为过吧。”她反将他一军。
她倒挺聪明的。
“逆。”沙王突然道:“这是我的名字。”
“逆?这是你的名字?这么奇怪的名字?”难怪连个性都显得古里古怪,确实人如其名,都是没理由的叛逆。“还有呢?”
“还有──”他散出隔离的气息。“剩下的,你自己去挖掘。”
“你故意找我麻烦是不,我哪来这份闲工夫,况且──我干么去了解你?!”又不是她老公。
“何妨一试呢?倘若你对我用心、表现良好,我或许可以把注意力移转到你身上来。”
听他的语气好似那是莫大的恩宠。
“谢谢你哦!”她大翻白眼,他真当自己是皇帝。
“别轻易拒绝,这可是许多女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承诺。”
求?
她睨看他。“喂,你不仅奇怪,而且残忍,把女人都当成工具。”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不是只求肉体上的快乐就行?”
“哪有这回事,你看看恩雅,她来自一个进步的国度,却可以为了爱你而甘心放弃自己的尊严,她对你的这份感情难道你不动容?”
“她贪的是我的皮相、我的权势、我的财富。”他不客气地道,执拗地认定。
书小刁为之气结。“你这样说恩雅太过分了!”枉费恩雅替他著想,他竟是如此不屑。还有──他是否吃过女人亏呀?!不然的话,怎么老是把女人想成是贪婪之辈,百般认定女人会贪他的人、图他的钱。
“女人都是一个样,就连你也脱离不了这窠臼。”黑眸里净是鄙夷之色。
又来了。“我不会。”她道。
“不会?”
“对,我才不会因为你俊美的皮相和惊人的权势就看上你!”
他不屑一笑。“大话谁不会说?”
“我就不会。”她再度强调。
“是吗?”他邪魅一笑,手指勾起她的下颚,拇指在她姣美的下颚上挑逗地游移。
“是是啊!”她想用力点头,可是身体被他的手指挑得一阵阵酥麻。
手背滑过她细嫩的脸颊,他凉凉道:“怎么办?我就是没法子相信。”他身子倾近,扑鼻而来的男性气息令她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