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泰来这才重新开了口。
“帝国派来的瓦列虽然也是元帅,却并不是尚书官职,所以您用不着亲自出马。虽然巴拉特自治领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帝国的一些限制,但还是可以说是独立国家。既然对方并没有派国务尚书或是军务尚书来谈判,我方当然也不用让您这军务最高司令官出面。元帅请放心,菲利克斯那件事,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偌大的会议厅,没有过多的装潢,也比不上帝国会议厅的豪华,能称得上一点点装饰的,只有挂在两边墙壁上的两幅约一米宽的英雄像,分别是国父亚雷。海尼森和战斗英雄杨威利。瓦列看见那相框里杨的遗容,不禁感慨万千。十六年前,自由行星同盟政府覆灭,莱因哈特曾派罗严塔尔赴海尼森任总督。在罗严塔尔死后,瓦列和缪拉都来过这里。对于杨威利的坟墓遭到恐怖份子袭击一事,他自然觉得震惊,但一想到菲利克斯,心底便充满了矛盾。在他看来,不论是这两件事,还是安妮罗杰遭绑架,都像是有着直接的联系。
“元帅,巴拉特政府的特派谈判官到了。”
一个等在门口的士兵转过头,向瓦列禀报了一声。
钟泰来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左手习惯性的插进衣袋,右手则是一个挥手问好的姿势,在一群议员模样的人跟随下,走进了会议厅。脚下黑亮的皮鞋,与光滑的地板,磨擦出沙沙的轻响。
“瓦列元帅,幸会。我是杨舰队的新任参谋长钟泰来少将,代表总司令敏兹元帅前来,阁下应该不会见怪吧?”
钟泰来微笑着伸出手去,和瓦列友好的握手。
听了钟泰来的话,瓦列并不是没有意见,然而却不得不忍。望着那张微笑的瘦脸,他根本猜不出对方的心思,虽然知道菲利克斯事件与此人有关,此人却先一步向他寒暄问好,他当然也就不好反驳什么。只是,他无端感到钟泰来不简单,就算这个人犯过不经总部命令而私自作主逮捕疑犯的军规,却还能得到尤里安的信任,让他出席本次谈判,并且担当了主角。
“钟少将,我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人,一切打开天窗说亮话。”
瓦列生性正直,他也知道面对这个古怪之人,只有开门见山是最好的方法。
“贵国杨威利元帅的坟墓遭遇恐怖事件,我国也甚感震惊和遗憾。但是,我国来过一个名叫菲利克斯的十六岁少年,被贵国认为是袭击杨墓的恐怖份子之同党,并且被钟少将下令逮捕。而今,他竟然在贵国境内死于非命,还请阁下给我国一个明确的交代。”
“既然阁下如此直截了当,我也就事论事,请阁下一边品尝我亲自沏泡的红茶,一边听我说。”
钟泰来一眯眼睛,一面叫人送上茶水。
“自家泡的茶,难免有些苦涩,阁下如果饮不习惯,尽管放在那里就是。”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瓦列不禁又是一阵疑惑,接过那透明的茶杯,自己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喝吧,只恐中了对方的计;不喝,又不符合双方谈判的礼节。终于,他还是尝了一小口,接着说道:“茶的确苦了些。”
“关于菲利克斯的事,我也深表同情。”
钟泰来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开了口。
“在断定他并非恐怖份子同党的时候,我已经下令叫手下释放他了。谁知道那孩子竟先一步骗取看守手里的钥匙,越狱逃走,我的副官方克文又是冲动之人,所以孩子难免会受到惊吓,以至丢出了气体炸弹。”
“阁下的话未免片面了吧?”
“请阁下听我说完。”
钟泰来继续叙述下去。
“在菲利克斯被送入拘留所的时候,身上明明没有搜到任何东西,而逃狱的时候,却多了一个杰服粒子的超微型发射器。我实在很想知道,这个东西他是怎么得来的。来探望那孩子的人并不多,本国的人当然有,但贵国驻我国的使馆也有好几位贵国的大使进去过拘留所,和那孩子接触过。”
“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贵国怀疑恐怖份子来自我国吗?”
瓦列不由恼火,却只强忍着怒气。
“因为我国的大使进出过拘留所,他们就有时间暗送那个发射器给菲利克斯?”
“阁下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杰服粒子那件事的确太可疑而已。”
钟泰来依然反应平静。
“菲利克斯的死,我的确负有责任。但是还想请问阁下,那孩子在贵国的平常作风如何?品行如何?”
“阁下可知道,菲利克斯是我国一位将领的儿子?”
“那个自然,所以我才联系驻贵国的大使,查过菲利克斯在贵国的一些情况。据资料证实,菲利克斯就读于一所名叫贝鲁的名牌军校,但他换过多所学校,正是因为作风不正。试问一个品性不良、受过多次处分的少年,人们又如何能相信他不会受到恐怖份子的挑唆呢?”
听到这话,瓦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不能否认这一点。菲利克斯是国务尚书之子,但他从第一次上学开始,就给父亲添过大麻烦。钟泰来明知菲利克斯的真正身份,却故意不透露,而是直接提出其处分记录。明明菲利克斯是在海尼森的地盘上遭遇不幸,被钟泰来这么一糊弄,居然成了帝国的不对名牌军校教导出那样的不良少年,而且这个少年还是国务尚书之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家人脸上光彩。
“菲利克斯因为自己的倔强个性而不幸遇难,我国杨元帅的坟墓也遭到破坏,或许我们双方可以就此散会。其实谈判结果已经出来了,双方完全可以算作扯平,不是吗?”
“今天的谈判就到此为止吧。”
瓦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会那么早回去,还要在使馆呆上几天。至少,我也要在菲利克斯那孩子离世的地方立个墓碑吧。”
“阁下,刚才真是神了!”
副官佛雷森悄悄在钟泰来耳边低呼着。
“那个英勇善战的瓦列元帅,居然会被您几番话就说得哑口无言,我算是开眼界了!”
“别高兴这么早。”
钟泰来伸手搭上佛雷森的肩膀。
“瓦列虽然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却也有几十年的作战经验,有时候军事战争跟政治战争是可以统一的。他不是省油的灯,在使馆停留的几天,他必定要暗中对那件事进行调查。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协助他调查,明白吗?”
“阁下,高啊”“一场很有趣的竞技游戏正在进行中,不过冠军只有一个。因为那位冠军一旦赢了第一次,就会坚决放弃下一轮的比赛,让他的历史纪录成为永远。”
钟泰来说完最后一句话,回望了副官一眼,便提了茶杯,径自走出了会议厅半开的侧门。那张忽冷忽热的微笑脸庞,仿佛映在透明的湖面上,一阵轻风吹过,便变幻成了异样,每时每刻,它都在不断的变化,永远不舍得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