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生了子,有府台夫人的体面在。莲姨奶奶只要安坐偏房之位,压住内宅也是容易。”齐粟娘知晓比儿于内宅里地事儿较她要明白得多,便也放了心,说起宴请扬州城官眷的事儿。
比儿笑道:“夫人,过两日府里办席,理儿一人自是转不开地,怕是要请些茶酒人、外疱帮厨回来。”
齐粟娘点头笑道:“府里不会时常摆大宴,也没必要为这回事儿添置食器,叫茶酒人把茶酒器具选好的带过来。扬州席上进退之礼,她们也更明白一些,外疱帮厨还是选杭州的吧。”
比儿吩咐枝儿记下,又道:“这席面是五碗八碟的事事如意席,还是六冷六热的六六大顺席?若是夫人还想好一些,再加二道烧菜、两道点心、一个甜羹、一个头菜、一盆汤和一个果盘,凑成二十道菜,做十全十美大席面?”
齐粟娘微感头痛,只觉还是乡下十口肥猪、二十只鸡,堆子菜做席面便利,哪里讲究这些,叹道:“扬州虽是豪富多,咱们也没必要死撑场面。就做一个六六大顺席面吧,点点数,各府里总有七八十人,宁可多请,不能少请。”
比儿笑道:“官宦家里自是不能少的,还有士绅盐商府里,若是多请,二十席也是打不住,百万家资以下都不算什么。程、汪、郑、马这些盐商大姓,怕也不屑于与暴富之家共席。”
齐粟娘笑道:“总归就是这一回了,委屈一下就好。我是新来乍到,分不清谁先谁后,但凡家中捐了功名的盐商,都请了罢。”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梗枝跟了大当家几年,终于也熬出头了”
忙碌了几日,将上百张红贴子送去了扬州新旧城官坤后宅,到得八月二十九,扬州城里各府里奶奶、小姐或是坐着香车大轿,家人持藤棍喝道,小厮骑小马护轿,媳妇丫头坐小轿相随,一路香烟彩尘,进了府衙后宅。
又或是家中有船,便坐了大三张、小三张画舫,四面帘纱低垂,船头媳妇丫头立侍,船顶安置香辇,家人小厮坐平头小船前后相护,分波,沿着官河到了府衙后宅小码头。
扬州府衙后宅足足摆了二十席六六大顺席面,主席上坐了府衙同知夫人、府衙通判夫人,盐司同知夫人、漕司同知夫人,以及八大总盐商夫人。
在秦淮河边芍药巷里,请来鼎鼎大名地苏戏双清班,持琵琶、月琴、弦子、笛萧、檀板,在席前轮番献唱。金官、玉官作相约相骂,喜官唱寻梦、申官、酉官姐妹唱双思凡、黑子唱红绡女,皆是一城之最,每曲皆是头等的角儿价,七两三钱。
而后,撤下酒席,摆上细果茶点,城西教场书馆里请来的高晋公说了一回五美图评话,房山年说了一回玉蜻蜓评话,邹必显说一回飞跎传评话,每回亦是七两三钱。这般热闹了足足一天,直到二更时方才散了。
也不消齐粟娘装乏,这一天下来,她和三个丫头都累得不行,待得结算了茶酒人、帮厨的银钱,休息几日,恢复了一些元气,已是到了九月重阳,漕连府里下了贴子,邀约齐粟娘九月重阳看社火。
---
扬州卷中扬州风俗,借自扬州画舫录,原是乾隆年间掌故。另有细节借自扬州文化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