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误逐世间乐
赵行德向晁补之道谢后,高兴得仿似五脏六腑都抹了花蜜一般,如腾云驾雾一般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太学生的人群之中,康德裔上来和他说话,他犹自遥望回汴梁的道路,心潮起伏,脸现痴笑。康德裔见他如此神情,还以为他今日在万众瞩目之下大大扬名,难免有些飘飘然,他有意和赵行德结交,也不以为忤,主动和他攀谈道:“赵兄,不知如何习的这般精湛的射艺?”
赵行德听他说话,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回答,忽然一位朱钗罗裙的俏丽丫鬟走到近前,看清楚他的容貌,检纫福了一幅,方才将一条蓝色的松花汗巾呈给赵行德,未语先笑,秋波流动,垂首低声道:“奴婢恭贺赵公子扬大宋国威,这是奴婢的主人赏给赵公子的。”
“赏赐?”康德裔眉角一挑,和赵行德一起顺着那丫鬟的目光望去,正是适才和李若虚的风筝纠缠在一起的出游队伍,已经准备回程,数十名骑马的护卫打出了皇室的旗帜,还有一些命妇仕女掀开车帘朝着这边张望,也不知这汗巾到底是哪位贵人所赠,赵行德只得接过来,笑道:“却之不恭,多谢你家主人。”
康德裔目送那丫鬟离去后,笑道:“大宋的公主教养极严,个个都温柔贤淑,和夏国辽国的公主刁蛮凶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赵兄好福气。”他这玩笑开得轻巧,赵行德却赶紧道:“行德一介庠儒而已,皇家威严,康兄休要拿来说笑。”
二人闲谈一阵,康德裔又问赵行德从何处习得的射艺,赵行德方才解释道:“射艺乃六艺之一,吾从七岁进学开始,便每天练习了,不过手熟尔。”
“是么?”康德裔眼神微闪,又问道:“没有教射箭的师父么?”
赵行德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拜过师,自己照着《列子》中所述的古之神箭手甘蝇、飞卫、纪昌射箭的诀窍,边练边琢磨出来的。”康德裔大感有趣,问道:“从诸子中学射箭之术,果真?”
赵行德点了点头,笑道:“果真,日积月累,不过手熟而已。”康德裔点头笑道:“如此读书,方是真学士。结识赵兄,不枉吾陪两个跳梁小丑戏耍一场。”此时太学的士子纷纷围拢过来,康德裔便和赵行德约期再会,别时和赵行德换了名帖,名帖的正面写着名字,后面是他家宅的地址。
刚刚和康德裔作别,赵行德便被邓素和张炳左右拖住,邓素高声道:“今日元直扬吾大宋士子的威风,走,去会仙楼,今日不醉不归!”赵行德被他俩拽住,见李蕤等同窗好友都在左右,只得和众人一同簇拥着往酒楼林立的新门里而去,沿途,赵行德问道:“怎不见少阳兄?”邓素摇头嬉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张炳低声道:“应赵俨之邀去了。这家店的青杏儿酒最佳,元直要多饮啊,”转过头去问那店里的伙计道:“青杏酒再先来五壶。”
伙计点头记下,又笑道:“本店还新酿了樱桃烧,官人们要不要尝尝。”
张炳挥手道:“这个自然,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来到会仙楼,事先已有太学中好上下奔走的同窗订好了雅间,荔枝膏、糖脆梅子等各色零食,御桃、李子、金杏、林檎等时令鲜果罗列满席,怀抱着丝竹管弦的歌姬侍女陪坐在二十几位太学生旁边,满场都是年青士子和莺莺燕燕的嬉笑玩闹之声。邓素见赵行德似乎有些拘谨,笑道:“今日华章斋雅集,陈少阳因故未到,须得有个惩罚,以儆效尤。”
“哦?”张炳眼珠微动,似乎猜到了邓素的注意,笑着接道:“如何薄罚?”邓素低声笑道:“便拿着陈少阳的名帖,将矾楼的李师师请来作陪如何?也算是夫债妻偿。”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扬手将一杯美酒灌进肚里,周围的陪坐侍女有的掩口而笑,有的娇嗔不已。
“这如何使得?”赵行德知晓陈东与李师师的关系非比一般,急道。“这有何不可?”邓素笑道,伸手将赵行德按住,口中吩咐酒楼伙计进来,拿了一张陈东的名帖叫他去请师师。那人走后,张炳更道:“若是陈少阳不至,元直便教师师姑娘一醉方休。”说完众人又大笑起来,唯赵行德暗暗叫糟,如何与陈少阳交代。
李师师抱着琵琶出现的门口的时候,满场的吵闹居然都静了下来。只见她随意挽了发髻,身披件淡绿色的襦裙,并未有穿金戴银的华丽打扮,脸上淡施薄粉,一双眼睛如秋水一般清澈,她望了一圈,旋即发现陈东并不在座,露出些失望的哀怨神情,虽然还没开口说话,却连邓素、张炳这样厚脸皮地也感到颇为不好意思来。娼妓既然已经到场,便没有未奉命而离开的道理,她先向在座四周均福了一幅,目光最后落在垂着头的赵行德身上,便抱着琵琶,屈膝跪坐到了他的身旁,凝眸垂首低声道:“师师蒙众位官人相召,不知想听些什么曲子?”
适才邓素、张炳乘着酒劲儿叫来李师师,此刻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担心调笑过了则得罪陈东,都没有说话,反倒是另一个士子莫其高声嚷道:“吾等国子监生,自然要听今上的‘浅酒人与共’。”说完便得意的大笑起来,邓素脸色一沉,斥道:“莫其,你喝多了。”莫玉却高声道:“今上做得词,师师姑娘唱不得?”他话锋一转,又道,“什么花魁娘子,不过是个娼女,唱个曲儿还有什么,你等怕陈东,吾却不怕,难不成他和师师还有私通之事?”
张炳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站起身来想再要劝他,赵行德也皱紧了眉头,见李师师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隐隐有泪珠,她虽然是娼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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