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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
眼光不自觉和汐瑶相触,想起白日里对她的恶言,祁璟轩俊脸一红,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开溜!
“来都来了还想往哪儿跑去?”
冷绯玉大而化之的伸手揪住他后衣领,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提溜了回来,不给面子的笑话他“不把话说清楚,你今夜睡得着?”
这人整晚在自己院里转悠,心结不解,连他都没个安生。
祁璟轩被迫站到汐瑶跟前,脸都快红到脖子根,抬眸怯怯看她,不知说什么好,但心里早就在愧疚,千不该万不该说那样的话。
人都来了,汐瑶岂会同他真的生气?
再者她可是动了手的。
“早先是汐瑶对王爷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说着,她人作势福身与他作礼,祁璟轩连忙扶住她,从前初次见面都不得这样拘束,他又是蹙眉又是叹气“唉莫要说了,若不得你拦我,闹到父皇那里去,还不知道我要闯出什么祸,到时候母妃又该伤心了,我还说了那些话来气你,要不”
他想了一想,傻傻道“要不给你再打我一回!”
闻言汐瑶杏眸一瞠,冷绯玉已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就说这祁璟轩哪里有什么亲王的架子,脾气上来便成了小孩子,被汐瑶教训也是应该的。
经冷绯玉一笑,僵硬了整日的气氛也被化解了。
给祁若翾上了香,汐瑶又吩咐静儿去准备酒菜,想来晚膳大家都因此事没有多吃,这会儿月色正好,不把酒言欢,实在太不解风情!
谁说祭奠亡人一定要哭哭啼啼?
他们非得笑着,这样才对长公主的心意!
小院凉亭中,皎月繁星做陪衬,几叠小菜,好酒满杯。
祁璟轩有心求醉,汐瑶和冷绯玉知道他心里难过,便也不做阻拦,没得半个时辰,他就已经语无伦次,眼神飘忽。
本父皇让亲姐嫁与南疆王,这对他来说已是重打击,身在皇家,最是薄情!
再得知人在路上惨坠深崖,连副尸骨都找不到,祁璟轩简直如遭晴天霹雳!
他心里何其不忿!
那酒一杯杯的灌下肚去,上头的醉意引出他许多深藏在心里的话。
“我以为不争那皇位,母妃和皇姐就不会被危及,当年皇姐远嫁雁城,和孙将军守卫边疆,半句怨言没有,就算父皇要收回孙家的兵权,何苦将她嫁到南疆去?再者说了,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女,天下间有哪家的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儿好的?”
他冷笑了声,心都凉透了。
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行了几步,呆傻的望着天上那轮孤月,喟然长叹“什么都不及皇权重要”
听他一说,亭下安坐的二人不由相视了一眼。
心中苦涩,各人自知。
冷绯玉与祁璟轩乃表亲,他的利益得失便是定南王府冷家的得失,对他的说话,他心里更少不得有个衡量。
可是此时,他哪里会知道皇上远嫁长公主真正的用意呢?
由始至终,祁璟轩都是皇上用来保护祁云澈的障眼法罢了。
越是打压冷家,煜王和明王才能放下戒备,专注于两相争斗。
如今孙家已无兵权,对定南王府来说毫无意义,而祁若翾也去了,更让冷家失了一位得百姓爱戴的长公主。
接下来,只要皇上在万寿节时将慕汐瑶指给他云亲王,那么任谁都不会再怀疑祁云澈。
他们都会以为,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
只是
太不公平了!
南巡这一路发生太多事,汐瑶承认祁云澈是个厉害的人,更之余前世亲眼见到他治国有方,然而如此就能说煜王无能吗?那明王没有真才实学吗?
为何偏偏是他?
为何皇上要对他费尽心血,不惜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都罔顾?!
更可恶的是,这一切祁云澈都是知道的,他却只冷眼旁观。
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要成为他的陪衬,任凭她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在他眼里只是徒劳。
他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半下,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
汐瑶好不服气!
蓦地——
她站起身来,一股热血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她现在就要去告诉他,这世间对他来说哪有那般容易,她慕汐瑶,誓死都不会遵从圣意,做他的陪葬!
汐瑶突然的举动引得冷绯玉侧目,见她神色变幻无常,他心头隐隐也起了不好的预感。然而,还没容他来得及问,忽闻祁璟轩倏的放声“我决定了,我要做储君!”
这话音掷地有声,却又透着股子与他平时说话语气不相同的冷静和决然,实实在在惊了那听的两人!
“十二,你喝醉了。”
冷绯玉想将他扶去休息,他本就比他年长,平日来往间从不拘礼于身份,可今夜祁璟轩这话说得太骇然。
在他眼里,璟王不过是个孩子,那皇位岂是他说要就能得到的!
“我没醉!”打开他伸过去的手,祁璟轩厉声道“玉哥,若将来不能君临天下,便什么都不是,就算我贵为亲王,也还是要听命于人,受人摆布,更不能保护我珍视的人,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去争?你说,难道是我没有这个资格?!”
得他铿锵有力的质问,冷绯玉不可回避的哑然。
祁璟轩乃当世为皇族祈福的第一人,为人更善良谦厚,更资慧聪颖,生母身份尊贵不逊于皇后,身后有定南王府冷家做支撑。
他想做皇帝,想和煜王、明王争个高低,凭何争不得?!
一直以来,不止冷家,就连冷绯玉都在按捺等待。
开国三大家族,其二斗得水深火热,他冷家不出头,不代表没那个心思!
也或许这多年的静默,为的就是这一天!
冷绯玉沉黑的眸中,重重涟漪荡得越发汹涌,心头一热,竟是沉声应道“你有!”
闻声,祁璟轩似因为得了他的认可,才松口气般笑了。
这一笑,又如冰莲般澄澈华美,盈冷清贵的月色笼在他无邪的俊庞上,虽仍旧稚气未消,可就是经他有了那决定,所有都显得不同了。
“我就知道你定会这么说!”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做得到。”抬手按握住他肩头,冷绯玉对他投去期望的眸光。
而今除了表亲兄弟之情外,他们之间更多了一重意义非同寻常的关联,也许,这便是将来的君与臣!
汐瑶始终站在旁边默默观望,此事她断没有资格开口评断,即便她说了,也无法改变他们的任何决定。
令她没想到的是,长公主的死对祁璟轩打击如此之大,让一个毫无争权夺利之心的人,去争这天下最难奢求的东西。
而他会有此决心,又实乃合情合理,毕竟这天下,只有当世的帝王能主宰一切
子时尽了,祁璟轩喝得酩酊大醉,由侍婢搀扶回他的院休息。
走时,他不停喃喃着说,不会让他们失望,从今往后更不要再失去任何。
汐瑶听着,心里泛出难以形容的哀愁,他还没开始争,就已经注定了败局。
她知道,却是无法说,更不能说!
这是她一个人的无可奈何,也许,这更是老天让她重生的代价
目送祁璟轩被扶着远走,汐瑶回身,但见眸中多了一道人影,神色微微一凝,随即再恢复坦然相对的平静。
“夜深了,世子也早些回去安寝吧。”
大抵她也能猜出他会说什么,只不过现在,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那重多余的心思。
却料她刚刚与他错肩,就听他在身后问“昨夜你在云王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