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汐瑶十分舒坦,若非感到丝丝沁凉之意,怕是都醒不过神来。
合着眼,她根本不想动分毫,任由祁云澈轻轻覆在自己身上,得他将身体的温度传了来,她就更想长眠不起了
反正,汐瑶记得她还在与他怄气禾。
“还想睡么?”默了一会儿,见她没有睁眼的意思,祁云澈在她耳边轻声询问妲。
也不知是昨夜真的将她累坏了,还是她仍旧气着,他拿不准,沉吟了下道“那我抱你回去睡吧,此处入夜寒气太重。”
言毕,他将她抱起来的同时,汐瑶懒洋洋掀起眼皮,满脸不痛快的瞅着他“不用陪那位皇太女了吗?”
酸溜溜的话刚一出口,汐瑶又醒了三分,顿时觉得语气不对,便把笼在他俊庞上的目光移向别处去。
祁云澈顿下步子,就这么抱着她不动,微微上提的嘴角含着一抹淡而柔和的笑意,似在沉吟,又似在借机享受她吃醋的表情。
明明知道彼此都是在乎的,但她这般表现出来,委实让他愉悦。
夜至,整个水榭中幽暗成一片,夹杂着冷意的微风吹得四面轻纱摇曳不止,明月却与此时静悄悄的爬了上来,将湖面上照得波光粼粼,从水榭中向外望去,别有一番景致韵味。
奈何景中的人无暇欣赏,也或许,她本身便是一道极好的风景。
流光攒动,不时晃过汐瑶气鼓鼓的面容。
她长得无疑很好看,大小适中的瓜子脸,下巴尖却有肉,不会与人过于瘦弱的感觉。秀气的鼻子挺挺的,尤为她要给谁摆脸色时,不自觉就会扬起脑袋,小鼻孔冷冷一哼,红润唇抿出不悦的弧度,灵动至极。
而那对翦水瞳眸最为吸引,仿佛任何时候都藏着一条星河,璀璨闪耀,流光溢彩。
只消她与人一眼,看似平平无奇,却如何都忘不掉了。
曾几何时,她就是这般一面理直气壮的使性子,又在他悄然未觉中,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静默让汐瑶浑身不自在,适应了暗色的眸子四下游移不定,最终不得不再望回祁云澈。
“你在笑什么?放我下来,我腿脚好得很。”对上他融了笑意的深眸,她决定继续生气。
“不放。”祁云澈干干脆脆道“男人抱自己心爱的女人,与那个女人腿脚好不好无关。”
汐瑶垂眸看他的手臂“你只有两只手,忙得过来吗?”
他笑“除了你之外,你还想我去抱哪个?”
发难被轻巧的掖了回来,汐瑶语塞,答不是,不答就是认输。
莫说,世人都传云王冷面,就连参加宫宴,面对诸位大臣都惜字如金,可现下她和他三言两语,反倒羡慕起不得机会与他说话的那些大臣来了。
至少不会被他气上加气。
“好了,莫要生气了。”赶在她再开口和他怄上之前,祁云澈变出个卖乖的表情“难道你不知,你不理我就已经很有气质,还很嗯,还很有威慑力?”
汐瑶忍不住笑起来“我不知的是云王殿下也是个如此花言巧语之人,真真叫我大开眼界。”
“你以为爷对谁都花言巧语?”他展眉,露出抹玩笑之意十足的诧色“这同你诓我是一个道理。”
她在意他才诓骗他,而他独独钟情她一人,也就自甘降低身份来哄她开心,面子算个什么?
人生活一世,有个人能让自己拉下脸皮貌似才算完满。
“你那位宝音皇太女怎么说?”汐瑶心情仿佛好些了,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仰头打趣。
“莫要扯她。”听到这个名字祁云澈就隆眉,满面不耐“她乃蒙国皇太女,与我这个祁国的王爷有何干系?”
汐瑶叹气“莫非这便是百姓中流传的那句俗语:娶妻忘娘?”
祁云澈莞尔“应该是的。”
说着便抱她往水榭楼下行去,道“给你看样东西。”
水榭的一层已经点上了一盏琉璃灯,灯芯的光透过色彩艳丽的琉璃,折射更为炫目的光彩。
刚来下到木梯尽头,鼻息就被一种说不出的肉香味儿萦绕,伴着哪个狼吞虎咽咀嚼的声音。
汐瑶寻着望去,发现飞墨和凌歌正在远处角落那方空地进食,隐约可见它们吃的是烤全羊?
她当即皱眉“就说早先我睡瞌睡之前对它两个千叮万嘱,喊它们把门守好,不想被人收买了。”
真没出息!
望着相同的方向,那两只豹儿连头都不回,吃得十分专注。
对此祁云澈相当满意,眼底闪过自得的神采“当初这两只小兽是本王送与你的,没道理而今本王被它们拦了去路。”
汐瑶干笑“你送的礼太大,它们还小,定性不够,自然给你让路了。”
是说她总闻着一股子烤得香喷喷的味道,弄得她肚子里的馋虫都躁动了,遂即又道“昨儿个打了小半天的猎,到头来什么都没吃到,你倒大方,一来就送上烤羊,我呢?”
问罢,汐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太有出息。可她真的饿了。
“你也想要烤羊?”挑起凤眸,祁云澈似笑非笑,语气里满满的遗憾“可是我只带来一只。”
接着便听到她大叹“要你何用啊”“用处大得很,包赚不赔。”
祁云澈话音朗朗的答完,抱着她穿过当先的屏风,跨入内室。
里面较为宽敞,虽没有点灯,却因为外室的琉璃盏,加上水榭外湖光折射,斑驳成影,显得十分幻美。
空荡荡的四方格局,居中置放之物一目了然。
撑挂在紫檀木的衣架上衣裳华美艳丽,长袍广袖,红黑相间,边缘用寸宽的金丝绸缎包裹,又高贵又端庄,不正是一件造工精美的嫁衣?
因着没有桌柜,十二只托盘分别放在嫁衣两侧,每个托盘中陈放之物都不同。
有巧夺天工的成套的金凤簪,有价值连城的双环玉镯,有嵌了东珠的祥云方口绣鞋,有绣着栩栩如生鸳鸯戏水的红头帕
这些全然在汐瑶眼中,又得水榭外水光涌动,何其夺目。
祁云澈才将她放下,她便着了魔似的向那嫁衣迈进,伸手轻轻触碰纹案美丽的面料,柔软光滑的触感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这些都是他为她准备的?颜莫歌恶声恶气喊他亲自去点的东西?
她还以为这整日,他都在应付那个难缠的皇太女
身后,再闻他话语温润的问“喜欢么?”
汐瑶却答不出来了,映着水光翻涌的眸子如何都无法从嫁衣上移开,恍如不曾听见他说话。
看出她心绪涌动,祁云澈闷声笑了笑,走过去展开双臂将她环住,颔首,将微凉的唇凑到她耳边,细细的说“真是个傻子。明明都知道除了你之外,别人我不愿多看一眼,为何要与自己生这种闷气,憋坏身子。”
为何啊?
明明她都晓得的
汐瑶鼻子有些发酸,又有些恼自己,垂下纤长的眼婕翁声道“可能真的是因为以前太傻罢。”
她说的以前委实太久远,以为将自己困在那方阻隔了喧嚣的狭窄天地,就能够避开纷扰,一世无忧。
然而,祁云澈就是她最难割舍的忧虑。
“以前都过去了,总记得的话,对我不公。”
纵使他真的不知从前有哪里对不起她的地方,但身为男人,尤其祁家皇族的男人,与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眼下将人哄好才是最重要的。
汐瑶果真展眉一笑,释然道“你说得极是,这份心意我便好好收下了。”
转过身与他正对,掂起脚,她想吻他,哪知还没碰到他薄削的唇瓣,水榭外忽然有了异响,两只豹儿也不再进食了,齐齐警惕的守在门前,仿是有人来。
不得祁云澈启声,阿鬼的声音波澜不惊的传进来,禀道“七爷,皇太女殿下不听劝阻,闯进星斗阵。”
星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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