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弹琴?”过于冷淡的话音将袁洛星的种种猜想粉碎。
他不识得她,只是刚好起了兴致将她买下。
未等袁洛星说出半个字,陈月泽又道“给本侯奏一曲可好?”
他话音飘忽,不知是否清醒。
她努力睁着清眸,想将他看仔细些。
诚然,他在河黍近一年,今夜再见,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变化许多,尤为此前他与她相望那一眼。
袁洛星有些失措,仿佛他望进了自己的心里。
叫她如何不信他早已认出她?
他仰躺在床上,垂于一旁的手里拎着只青玉壶,看似有些醉了,深红的锦袍顺着床侧铺了一地,暗光下苍俊的面庞轮廓竟有几分绝世。
正欲问他想听哪个曲子,他道“奏你弹得最好的。”
袁洛星本想说句什么试探他可否能认出自己,可却又被他先一步,不得法子,她只好将琴摆在架子上,坐于前,沉吟了心思,十指拨弄琴弦,抚弄出一曲他最喜欢的花流云。
这曲子轻缓曼妙,清澈的琴音中暗藏凄美,仿佛在向听的人诉说一段不得完满的痴恋。
从前袁洛星是不喜这曲的,她总认为太过简单,不如那些指法华丽,能体现她琴艺超绝的曲子好。
可每每只要与陈月泽还有汐瑶在一起时,兴致上来,陈月泽就会央她奏此曲,只因他喜欢。
她从来都是晓得的,他想借此向她示情。
从前,从前
陈月泽不过是大长公主之子,陈国公一介草莽出身,论身份和地位,袁洛星由始至终都认为他配不上自己。
所以很久她都厌烦这支花流云,连听都不愿听到!
而今再奏,心境又有所不同了。
不知怎的,她随着曲调被她弹奏而出,脑海中不自觉交织出一副格外美丽的画面。
还是三个人,陈月泽总爱带着她与汐瑶逃国子监的学,京城里何处有新鲜好玩的,他定先发现。
那时他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汐瑶连说话都细若蚊蝇,那性子更与如今天壤之别,她呢?
袁洛星细细回想来,是高傲不可一世,跋扈嚣张
从来她都知道的,自己若非相府千金,若非当朝得宠的皇贵妃是她的姑母,身边就不会有那样多的围绕,那样多的奉承,连初时慕容嫣都不得不对她千依百顺。
她自鸣得意,结果屡受教训。
谁的真心,谁的假意,看得太多便都麻木了。
袁家和煜风表哥将她当作可以换来利益的棋子,虽亲耳听到汐瑶说祁云澈愿意许她皇后之位,那也是为了安抚她身后的家族,而她痴迷上他,只因他的强大!
说到爱,他的爱早已给了慕汐瑶
琴声越发复杂,犹如袁洛星此刻的心境。
从前那个将她放在心上的男子近在眼前,时隔一年,她还在他心里吗?
忽然,袁洛星深觉自己悔不当初!
‘铮’的一声,弦断,她从千万愁绪中回过神来,房内霎时静然,令人窒息。
“真好听”陈月泽笑着道,似睁眸望着床顶的纱帐,似在回味她未奏完的曲子。
醉意朦胧,他翻了个身,摇摇晃晃的从床上坐起。
酒壶始终在他手里,他一边饮,一边向她走来,一边说“从前我喜欢一个女子,她性情活泼,冰雪聪明,她就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辰,让我想将她摘下,放在手中呵护一生,后来”
走到她的面前,以琴相隔,陈月泽倾身靠近,直视她继续道“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她并非我想象中的美好,她嫌弃我的出身,嘲笑我与她不配,还将我推给别人。你可知,我当时好伤心”
袁洛星蓦地站起,僵滞了全身,眼眶蓦然通红!
心痛吗?
后悔吗?
陈月泽却对她温柔的笑了,语气轻飘的继续
说“我到军营历练,决心将她忘记,不想又遇到一个与她一样的女子”
说到这儿,他露出自嘲的神情,浅蹙的眉间重重阴霾。
“许是先被骗过一次,故我一眼便望穿她在做戏,我并未点破,偶时甚至觉得她演得不错,欺瞒了众人,后来我望着,望着发现了张家谋反的秘密,更发现,我爱上了她”
袁洛星难抑的轻颤,抖声问“那从前那个呢?”
她们都骗了他不是吗?
他最先爱的那个人是她袁洛星!
“从前?”陈月泽的面颊染了微醺的颜色,他眯起深眸回想了许久。
末了抬首与她相视,茫然的问“从前那一个是谁?对了,她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她琴艺很好,她的名字里有个‘星’字,星辰的星。你看,我叫陈月泽,我原以为星和月是一对,岂料被她嫌弃了”
说完,他转了身,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有男儿难言的苦涩,他那些苦埋在心里,永远都不会说。
他嘲笑着从前的自己和他爱着的两个女人,两个都骗了他
袁洛星越发的恐慌,她从没见过陈月泽这样,她能感受到他遭受的痛苦,可她心中还存着一丝念想。
倘若
鼓起勇气,凝望他孤寂的背影,袁洛星再问“你可还爱她?”
“爱?我不知。”回答如此绝望。
“那假使,她想与你在一起呢?”
“你说的是假使。”陈月泽话音冷了下来,忽的,他轻笑着说“她要的是皇后之位。仅此,我永远都给不了。回吧,有人在楼外等你。”
言毕,他毫不留恋的向内室走去,袁洛星想也不想伸手抓住他!
“月泽我想和你在一起,皇后我不做了,今后只和你一起,我不会像轩辕颖那样待你,更不会离开的,你相信我!”
他转身,她将脸上的假面皮撕下,真正的面容相对于他,泪落了满面。
“怎么你们都那么爱哭呢?”陈月泽帮她抹掉眼泪,疼惜地“莫要哭了,走吧。”
袁洛星不动,他收回了手,骤然冷漠“还想再骗我一次?此行,你是为祁云澈来的。”
“我是为他来的,可我现在只为你,今后亦是!”她坚决。
陈月泽将信将疑,趁着酒意对她勾唇调笑“你要如何证明?”
他早已不再轻信任何人。
蓦地,袁洛星将身上的衣袍除下,光洁无暇的身体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眼前,每寸肌肤都如美玉,她的眉目,她的长发,她曾经的所有都是他求之不得。
如今呢?
挑起俊眉,他眼中有显而易见的促狭“纵使我已不爱你,你也愿意?”
“你今后一定会重新爱我!”剧烈的颤抖着,袁洛星一生从未如此时这般清醒。
只要与他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次日。
寒冬的天色并不高,出城时汐瑶还犯着瞌睡,她懒懒的缩在祁云澈臂弯里,小声埋怨他昨夜太无度。
马车将将行出没多远,得外面快马加鞭来人报“殿下,侯爷请您放心,事已成。”
事成了,祁云澈眉目清澈了然,汐瑶古怪的望他,他便大方同她分享这件好事“你不是担心陈月泽吗?他已经得偿所愿了。”
虽,那只是旧时心愿。
汐瑶一听就觉得蹊跷,又想昨夜陈月泽那一举惊天动地,稍加渲染便是出绝妙的英雄救美,以袁洛星那时的心境来说,不感动是假的。
“王爷,坏事做太多会遭报应的。”她合上眸,无奈的叹了一句。
祁云澈浑然不觉,只道“不怕,有你陪我。”
这报应来得确实快,最让汐瑶汐瑶叫苦的,却是这报应落到她的脑袋顶上。
刚至藏秀山庄的石阵外,就听候
在那处许久的白芙道,女皇来了
我猜汐瑶有个恶婆婆,怎么破啊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