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无碍,怎样都使得。
四匹马儿拉动起坚固的马车,向南城门行去。
在蒙国,仿佛所有都与汐瑶一种厚重之感。
就拿这辆马车来说,里面为实木所造,但支架和外面统统都有铁皮包裹,宛如勇士身上的盔甲,无坚不摧。
车内比祁国用的马车宽敞许多。
中间有个四方的凹槽,用以放上炭火,取暖或是温酒,哪怕不嫌呛人,烤肉都是可行的。
此时沈瑾瑜正靠在左侧的车角,他穿着蓝色锦袍,墨发上束着紫金冠,一只臂膀下垫着两只柔软的枕头,修长干净的长指捏着白玉杯,无事般一杯接着一杯。
看起来,面色已显出红晕,越发的公子无双。
才到辰时中,他这么个喝法,诚心想将自己灌醉不成?
汐瑶缩在一旁望了他半响,心下拿不准可要开口劝劝。
至于自己这大小道理都通透在心的二哥哥,真要她劝,她当真不知从何讲起。
却与此时,他先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道“真当为兄是在烦恼女皇的事?”
“难道不是?”汐瑶不敢乱猜。
长长叹息看声,沈瑾瑜放下酒与杯子“是,也不是。”
她眨眼,不太明白这话,难得听二哥哥模棱两可“那你且说‘是’的与我听听。”
掀起眼皮,他冲她展颜一笑“世间所有烦恼,皆因有得选,若没得选,便就淡然了。”
汐瑶似懂非懂,想了半天,恍惚是领悟了些。
也就是说他可以选要不要同祁若翾在一起。
之所以两难,是因为祁若翾已贵为祁国女皇,此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她的二哥哥顶天立地,是沈家如今唯一的依附。
他手执富可敌国的家财,怎可能甘愿屈膝,效仿颜朝?
可他说因为有得选而烦恼,足以证明是真正动了心的。
“你怎么看?”见她不语,沈瑾瑜忽然望住她问道。
汐瑶眸光微颤,还真被难住了。
“我怎么看不重要,在乎你啊。”
罢了,她蹙起眉梢,转而笑道“不过我觉得二哥哥并非是会甘愿与他人分享的人,更何况还是和天下去分。”
沈瑾瑜点头“说得不错。”
略作沉思,他忽然又道“倘若想要独得她,只怕该先建起军队,争这天下了。”
状似轻描淡写的一言,骇得汐瑶变了脸色“二哥哥,你在同我说笑吧?”
他弯了眉眼“为兄是在与你说笑。”
换别人,汐瑶会觉得那个人定是在痴人说梦,可若是她的二哥哥就没个准了。
祁国广禹州的天灾刚过,国库里的银子大多入了沈瑾瑜的私囊,要是他那会儿心狠些,朝中大臣大半归他摆布,祁若翾能不能顺利登基都是个问题。
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种心情,一般人根本不能体会。
他又是如此争强好胜,再言汐瑶更知,祁若翾对他也并不得
“听闻祁国的女皇有了身孕。”
倏的,汐瑶还在纷扰的思绪中,闻得沈瑾瑜不着边际的一语,她一时不曾反映,只抬首和他相望,接着是陡然僵住!
张了张口,话没问出,见他面色清淡,一双锐眸中千愁万绪的烦恼。
“二哥哥,是不是”
“不是我的。”沈瑾瑜浅笑,笑中苦涩。
摇着头,他又伸手去拿酒来饮,道“若是我的,大抵我是会心甘情愿护她一生。”
可惜不是。
他更没有做选择的必要了。
“那你出城是去”
“回塔丹呆几日,不见为妙,你说呢?”
汐瑶语塞。
都说二哥哥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如今这般,自是不见最好了。
“与你相比起来,为兄这些都是芝麻小事了。”沈瑾瑜说着淡话,垂下的眼眸只盯着手里的酒,问得更轻松“近来可有动静?”
本就在语塞中的汐瑶听后,眉头间的折子便多了两条,她也苦笑“还没有。”
“竟然还没有”玩味着她的话,丰神俊朗的沈二公子不禁替她忧虑起来“这事可要抓紧了。”
一行车马出了南城门,缓缓往祁国车马的来路相迎去。
车中兄妹两人,各怀着心思,一时无言。
已快到十一月的大婚,汐瑶本该高兴的,然只消想到身体里的毒,心里就一阵忧愁。
明明大夫说过她的身子不错,受孕并非难事,可日子一天天的数着就过去了,就是不得反映!
夜里,祁云澈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暗自跟着着急上火。
她以为老天会对她有所眷顾,天下都太平了,不会对她多做刁难,哪想
“你就当作好事多磨吧。”走了许久,沈瑾瑜对她安慰道“不知如何说,为兄觉得你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汐瑶笑了笑“我也觉得该是这般。”
只不过
她也不知如何说。
梦里再没有与云昭皇帝相遇过,她总觉得前尘未了,今生,老天会许她圆满吗?
不觉,她又沉到前世的回忆里去,许久才反映过来,沈瑾瑜正用他那双尖锐深沉的眼眸望着她。
“二哥哥怎如此看我?”
“为兄在想,你是何时变的。”
汐瑶暗惊。
沈瑾瑜道“数月前国师借我商队入北境,为颜莫歌换血续命,那日他同我说,你命数里有一劫,便是在这年就会发生,你知为兄向来不信这些说法,没有将这些说与你听,不过”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未见起色的肚子“如今有些信了。”
汐瑶遂低头望去,她的肚子就是那一劫么?
祁国向来有一说,得道高僧能望国家兴衰,能看人的前世今生。
又在此时,她猛然想起头年在东都,忘忧行宫下的竹舍外。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国师,她自称‘奴婢’对其施礼,却被免礼,还十分肯定的说,她不会是奴婢,至少今生亦不会是。
今生亦不会是
汐瑶大诧,差点忘了自己身在马车中,人就想要站起来。
“那国师,他会一道来吗?”她急急问。
沈瑾瑜不知她想到什么,反映这么大,只微微瞠了眼皮,道“这为兄就不晓得了,对了,如今的国师乃你从前的夫婿十二王爷祁璟轩,下回再见,当叫他无戒国师了,这次他并未来蒙国,想来是有避嫌的意思罢,你想见他的话,对祁若翾说上一声,她定会如你心愿,只他能不能如从前那一位那般会看人命数”
经他一说,汐瑶霎时了然“要找到无名大师谈何容易。”
这位国师乃祁国史上唯一一位连法号都没有的神僧,历经三朝,据闻太宗皇帝当年就是得他指点,才坐稳天下。
这样的人,他想见你容易,你想找他却难。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汐瑶还是懂的。
“罢了,随缘吧。”她左思右想,淡语道。
老天想她活命,送她回十年前都可行!
老天真不想她活了,就算此时她想要的应有尽有,独独那孩儿不与她,她又能如何?
沈瑾瑜赞她道“有志气,不愧是我沈家的表小姐,就是不知你一命呜呼去了,英明神武的汗皇当如何是好?”
汐瑶气结“机关算尽的二哥哥还不是有退而避之的时候?我要一命呜呼也是快得很的,就不知道你这一躲,能躲多久?”
“你真的觉得为
兄在躲?”一挑眼色,沈瑾瑜扬起抹邪气非常的笑“比起‘女皇的男宠’而言,为兄更喜欢他们叫我‘睡过女皇的男人’。”
“不愧是我二哥哥!”
“承让。”
兄妹两耍着嘴皮子便过了半刻钟,依稀,远远听到对面有一阵马蹄声行进,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