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待看清四周的风景,赫色的瞳孔登时一震。握紧刀柄,炭治郎迈开腿,四下环顾:{怎么回事?}
这风、这雪、这山…
抽刀而出,黑刃上,蓝光闪逝:{发生什么了?!}
额头汗水沁出,心中警铃大作,他缓缓地扭头,试图在一片白茫茫中找出敌人:{冷静、冷静。}
{我要冷静。}
【踏——】
穿着白色袜子,踏着木屐,一只脚落在雪中。
!炭治郎瞬间扭头。
【唔?】
橙黄色的衣裳外搭一件浅红色的外衣,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正和另一个穿着青色条纹外套的男孩合力搬着一筐什么东西。
似乎感应到什么,男孩转过头来,待看清不远处的人,他赫色的眼睛立刻盈满了笑意。
【是哥哥!】女孩也眉开眼笑,她的声音软乎乎地,又透着甜。
【哥哥,】虎头虎脑的男孩笑容灿烂:【欢迎回家!】
【炭卖掉了吗?】
“是花子和茂!”还记得屏幕最开始放出的影像,轻水一把捂住了嘴,眼泪已在眼眶附近打转。
是炭治郎,死去的家人。
“怎么办啊…为什么要让他们做这样的梦啊。”
即将发起进攻的姿势于瞬间瓦解,直起腰,炭治郎愣愣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松懈了口中一直屏住的气。
有着车轮般刀鄂的日轮刀啪地一声倒入雪中————“这样的梦境,让人怎么清醒啊…”
一步、两步、三步。
刚开始的步伐中带着迟疑、犹豫、不确定…但很快,他跑了起来。
拼尽全力地跑。
什么都顾不上,他一把扑倒两个孩子。
【…哥哥?】
手中的东西都被撞飞了出去,倒在雪中,两个孩子茫然地听着哥哥哽咽的声音,花子愣愣唤道。
【……】队服换作白色的里衣,颈上缠绕的是蓝色的围巾,肩上是竹编的背篓,甚至额上火焰般的斑纹都褪为了疤痕。
唯一不变的,是那件绿黑格子的外衣,与耳垂上日轮花纸的耳饰。
只这一会已是泪盈于眶,抬起头,炭治郎呐呐地说不出话,再次将弟弟妹妹揽入怀中,他号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啊!】
【?】听着哥哥的哭嚎声,两个孩子对视一样,眼中是一模一样的茫然。
是风起,卷着落雪,掀起白雾,和着炭治郎的哭声,将三人遮掩,又让众人面前,只余白色。
【呜———】
浓烟滚滚,这在黑夜中奔驰着的漆黑列车仿佛鬼魅般忽隐忽现。
【能够在梦中死去…】
蓝绿色的发尾与玫红色的发梢被迎面的疾风吹得乱舞,黑色外套下是白色的衬衣,脸上是黄绿色的方块。
背着手,立在列车上,男人嗓音轻柔:【真是幸福啊。】
【就算是再强的猎鬼人也没用。】
【人的源动力是心,是精神。】
有奇怪的动静传出,方才出现过的断手不知从哪里爬出,五指发力,它高高跃起,精准无误地与男人的手腕接在一块。
【只要把精神的核心破坏就行了。】
青绿色的瞳仁中,“下弦一”三个字,赫然显现。
张开双臂,他梦呓般,喃喃自语,而后,轻柔地,掐住自己的脖颈:【要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因为,】
【人类的心,都如同玻璃工艺品一般,脆弱,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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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绳的地方是手腕没错吧?】
梦已深,五人也开始了行动。
扎着红色蝴蝶结的黄衣女孩忍不住再次跟人确认。
【对。】正在炼狱杏寿郎身旁忙碌的麻花辫女孩轻声叮嘱:【还有,不要忘记他提醒的事情。】
无一幸免,五人纷纷对应了一位猎鬼人。
扯紧了绳子,连着炭治郎的褐衣少年面色苍白,坐在相邻的座位上,他举起手腕:【缓慢地深呼吸,同时数数。】
{这样,就能进入睡眠。}
{1、2、3、4…}
而和他连接在一起的炭治郎,已是泪流满面,不知不觉中,又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5、6…}
数数的声音逐渐远去。
深蓝色的屏幕上,忽有白色的气泡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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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哥哥突然就哭了,可吓死我们了。】
被积雪覆盖的木屋中,女孩柔柔的声音传出。
【真怪啊!】
不同于屋外的寒冷,屋内燃着篝火,温暖得很。几个孩子坐在一块,都拿着签子去插一只有着豁口的碗中的食物。
系着绿黑格子的围巾,绿色衣裳的短发男孩———灶门竹雄笑道。
【哎呀,可能是累了吧。】白袍的母亲话语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没那么夸张啦。】和刚才不同,炭治郎展颜笑道:【我没事的。】
一双白皙的手却忽然抚上了脸颊,母亲———葵枝并不能放心:【你没发烧吧?】
【别勉强,今天先休息吧。】
炭治郎的回答却依然是:【没事的。】
葵枝怀疑:【真的?】
【嘿嘿—】却在这时,那虎头虎脑的男孩———灶门茂,抓起花子身旁的一块白色床单,带着狡黠的笑,跑了起来。
无视姐姐花子的呵斥,在其他几人的错愕中,他一把将被单盖在炭治郎头上———【哈哈!】
【干什么啊你!】
【喂!】
两个比较大的孩子还在呵斥,更小的六太却是看得欢喜,跟着茂一起笑了起来。
【真是的,快别闹了!】
耳边是妹妹气咻咻却依旧软乎乎的话语,被温暖的床单罩着,弟弟的体温穿过衣衫,准确地传达到了身上。
看着母亲脸上浅浅的笑,炭治郎怔怔然:【感觉…】
皑皑白雪中,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炭治郎啊…一句话就让不少人鼻头酸涩,落十一叹了口气:真的,如果是一场噩梦就好了。
那该多好啊。
可是,梦中越是美好,就陷得越深啊。
所以…
“快点醒来吧。”
深陷梦中的不止炭治郎。
【你当然有娘亲了。】
花秀才停了下来,看着才到自己腰处的女儿,他也皱起了眉头,伸手就去探人额头,纳闷道:【没发热啊,今天怎么了?】
【怎么尽说胡话?】
【你一定是夜里做了梦,和现实记混了。】将她略带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花秀才目露担忧:【我们走快一些,早点送完,早点回去罢。】
【啊…好。】
任由花秀才牵着自己,花千骨望着前方,眼神懵懂,可能也起了疑心。
但…目光落在身旁高大青色身影上,她一瞬间就忘记了心中的种种疑虑:【那、那我还想邀请炼狱先生、炭治郎、善逸…】
【啊、还有张大夫,之前他帮了我们好多忙!】
【还有清虚道长…】
掰着手指,她一个一个数着。浑然不知屏幕外的茅山大弟子云隐已听得眼眶发红————“掌门她,还记挂着师父啊…”
与此同时,无数隐晦目光也投向了坐在另一端魔君身上————这个家伙,就是一切的开端,为了助他建成大业,为了夺拴天链,春秋不败硬生生屠杀了几乎整个茅山!
而保管神器的清虚道长,自然也没能存活下来。
此事六界几乎无人不知。
不知是谁,第一个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人,他们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安慰着这个失去师父的年轻人。
【好—】
屏幕上,花秀才浅笑,并无不允:【你的生辰,你做主。】
【睡吧睡吧,小宝贝,快睡吧…】
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列车不会停歇。
呢喃着,下弦一的声音也很温柔————【忘记呼吸也要睡。】
【哪怕鬼来了,也要睡。】
【进了肚子,也要睡。】
站在列车之上,他回眸,不知在望哪里:【很开心嘛,是开始做美梦了吧?】
雪日的清晨,赫发少年背起装满炭的竹篓。
食人鬼低低笑了几声,仿若吟唱:【沉沦吧。】
弟弟笑着,扑入怀中。而下一秒,接住弟弟的哥哥,捧着东西的妹妹、母亲…大家都笑了起来。
【沉沦吧。】
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儿拉着青衣男人的手,笑靥如花。
【沉入那梦乡。】
白色的气泡缓缓上升,飞向那一片深邃的蓝中,唯一的光亮。
【真是沉眠啊。】
【这下…】
食人鬼俊秀的面上,扬起一抹邪意的笑,青绿色的眼中,暗光流转。
———【可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