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二师

    会场混浊杂乱：空气、氛围、甚至声响都让人感受热腾腾。李援朝寻找本班级，站过道观察，见座次排列与以往不同：非应届毕业生个小，却坐后排；他回头看：嘎豆儿已无踪影。

    幕布衬帘上高挂与会议内容相关横幅。舞台是主席台，前置横排课桌组成，桌后面对会场就坐学校二十几位头头脑脑；军代表左邻是中年男外人，一身绿衣，胖嘟嘟，正凑扩音器讲话。主席台就坐者无意识暴露腿脚在全校师生面前，或意识到但并不在意；他们的腿脚摆放姿势各不相同，似表现特定含义：有交叉的、撇开的、内八的、外八的、踩椅边橕木上的、脚尖支顶放椅下的……刚解放归队的周校长，两条瘦腿一膝盖支顶一腘窝叠放，骚动不安，节奏快频抖动，悬空脚也随之同速率晃动。同样翘二郎腿的军代表，却是右脚踝外侧搭放左大腿上，右脚原址空置解放鞋；稳妥沉着又粗放随心。只有王嫣燕双腿并拢，规矩端正。

    他找到本班级，对靠过道人说：“喂，好学弟嘞，往里面挤挤，让咱搭上个小屁股……”

    “老汉，到里边来。”谁喊绰号招唤。

    他在人膝与前排椅背形成的夹缝中困难挤进。

    “老汉，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啊？你不是到北京中南海去了吗？”秦邦宪故意大惊小怪说。

    项建明也来凑热闹说：“人家是刚下专列，李援朝现在是周总理的贴墙警卫。”同学们都知道李援朝会些武术。

    “嗯嗯，我可是身负要任，毛主席周总理，派我来兰州了解一下革命的发展形势，看看红联革联红三司的大联合搞得怎么样了。还要监督着你们这些二半大小子们，不能随地大小便，不能在走路的时候、或者躺在床上看书，饭前便后要洗手……”

    同学轰笑。

    戴眼镜的临时班主任肖老师赔着笑脸劝告安静。

    那外人站起，做发言结尾：“……我们林二师的概况、就介绍到此，由于来得仓促，准备工作搞得不好，材料不详实，数据不严谨；敬请领导跟同学们多多指教。”他致歉般频频弯腰点头。

    “那个老红卫兵是谁？”李援朝问。

    秦邦宪瞪眼答复：“老红卫兵？哈哈哈……老汉，你是健忘还是装傻？那老红卫兵不是王嫣燕吗？”

    “我不是说她，是说那个、男的！军代表旁边的，刚才发言的那个绿胖子。”他故作夸张的样子使劲伸出手臂向前指示；他不喜欢背后议论王嫣燕。

    隔几座的梁嗣同侧身歪头说：“是沈处长，刚开会的时候，听军代表介绍说是林建二师的一个营级干部。”

    “是林建二师来接兵的首长，”谁说。

    李援朝思忖道：“是吗？我看他像……我怎么觉得他、不太像个当官的呀，像个、教数学的老师啊？”

    军代表周校长等人相继讲话。会场秩序的不良状况向纵深发展，上厕所的人数大增。

    “哪位可敬可爱的同学给我讲讲林建二师的事儿？”说不清是为什么，李援朝突然产生想详细了解林建二师的愿望。

    同学七嘴八舌汇总林建二师的情况，有些是绿胖子的原话。林建二师全称：西北林业生产建设兵团林业建设第二师，地处陇东，师部驻扎西峰镇，辖四个团及一个营级林业研究处。这次来向阳中学招兵的沈处长是林研处负责人之一。林二师军队编制，与正规部队的区别仅无领章帽徽，国营农场待遇，月薪，有公休及探亲假。丰衣足食。荤腥肉食不断。山清水秀。正式入伍参军比较容易。地处革命老区。领导者都是现役或者复转军人……

    秦邦宪用手顶顶眼镜，因严重鼻炎而齉音说：“依我看，去林二师要排大队了，”

    “为什么？”谁问。

    “这么好的单位说只招一百人，那还不排队呀？这才符合事物的紧缺必抢定律。看样子那里条件要比黄土坡公社好。”【1】 【6】 【6】 【小】 【说】

    大家想起那第一批走出校门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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