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人多,挤过来撞过去的。再懒惰的中国人,一上火车站月台,就立刻进入亢奋状态,绷挂满脸极为珍稀时间的神情,在站台上负重奔跑、急切呼喊,抢夺生命配额般在硬座车厢门口拼命挤顶压缩自己或别人;以扁尖的体积争得速度,扑进车厢又竭力膨胀自己,恨不能身体臀部充气般膨胀肥大,占住一条三人硬座,以使身心能在更大的空间放松而得到舒适……
一位小脚老太太,后脑撮团稀疏松软小球髻;披罩大襟式外褂;抿裆棉裤胯部支棱、裤脚扎束,她左肩挎大包袱、右手牵小男孩,在人群中左突右冲、奋勇前进。男孩六七岁,棉裤开裆,右手拎提半满肮脏布袋。老太奔速惊人,穿插人丛缝隙;或是鞋底坚硬,或是脚跟跺跑,嘈杂中传出她小脚着地的噔噔噔噔声响。小男孩被与老太擦肩而过的人迎面冲撞,在稍宽阔处失去抵挡对冲而仆倒,右手臂被刹不住脚的男子踏踩,疼得他飞快旋身坐起,左手托住仍没松布袋的右手,眼噙泪水,扯咧嘴角欲哭状。老太回身在孩头上搧一巴掌,翻出并拉起他的左手再前奔。
“嗬—,这情景,像是日本鬼子、要打进来啦!”邦子说。
“这就是人生,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同样背行包排在邦子身后的梁子颇为感伤的语气说道。
李援朝说:“能不能发财还不知道,但是我们的社会地位已经大大的提升了。”【1】 【6】 【6】 【小】 【说】
“此话怎么讲?”相片儿问。
“喏——,你们看门上边:”他两手拿物,只能扬颏示意。
车厢门框上边粘贴黑字白纸条:林二师专车
“你们想:咱们要不是上层人物,能坐上专车吗?”
“往那边走你的!”孟铁柱搡走挤进学生行列的男旅客。
李援朝见这节车厢前的站台上人最多,像有好几百,拥挤但不慌乱。背行装学生凌乱排队,却有序挨个上车。送行人拿些其它东西,等待递进窗口。也有家长直接送行李上车。
李援朝上车刚把行李放好,听车厢另侧叫喊;看看窗外,接过嘎豆儿递上的鸽笼,问:“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列车员说不让带鸽子,你赶快给我藏好了!”
李援朝往座位下放笼,不行,鸽笼高、挡板低;他在行李架上挪空,放鸽笼,盖上不知谁的大衣……
“秃和尚,你这家伙,藏什么哪?不是在藏狗肉哪吧?”邦子在门口喊。
嘎豆儿放行李就下车,来送他的同学有好几十:李援朝见那叫田小兰的大眼睛女孩泪水磅礴地哭泣,女生们伴随呜咽;她们身后有些抹泪男生。还有十几男生掺几女生围拢他,笑嘻嘻地说要每人拔六根头发留做纪念品;他哇哇大声笑叫,捂头乱拱人堆。这情绪反差悬殊的两拨人,却是为同一人送行。
李援朝帮接进续递上的小件物品,窗口便马上被同学堵塞;有人勉强把头挤伸窗外,脖颈夹在窗框沿与别人肩背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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