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援朝没睡,想心事,脑胀,但思想清醒;他从座下爬出,反正睡不着,不如坐看窗外。嘎豆儿仰躺,右腿掉下座,膝弯直角脚踩地,李援朝把他的腿抬放上,掖盖棉大衣。
王嫣燕悄无声息走出车厢黑暗;两端各有暗灯,只能依稀可见就近几座的景物。
李援朝坐周校长腘窝后位,与车行同向。
王嫣燕到弟身旁,再掖整大衣,似轻轻叹息后缓慢勉强旁边坐下;与他相对。
“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他凑头说,气流唇齿音。
她点头,拿出纸笔摸黑写,又递来蒙面手电筒。
她写的字体流利端庄,坚强有力,个大,有棱角,展臂伸腿支棱般,似提醒其他字注意保持间距:
——
王:请写:
李:那次开大会,你让同学们起立宣誓,假设大家都不站起来,你怎么办?
王:哪次大会?
李:群众影剧院,林二师招人。
王:没假设过。你没站起来吗?
李:咱们来林二师,却没走成的那次,你走到盛怒的贺排长面前,他真动手打你,你会怎么样?
王:一,贺没打。二,我不知道。三,你们大家会无动于衷的看着贺打我吗?
李:我不只听一个人说过,你动手打过牛鬼蛇神,这是不是不符合你的性别和为人?
——
她看过问话,正好嘎豆儿嘟囔翻身,就起身照料;待坐好,没即刻回答,单手托腮外看,许久,开电筒才写:
——
王:两个阶级的对抗是一场战争,女战士就不能开枪吗?不知道你“为人”的界线划定在何处?但是,如果没有杀敌之心者,如何成为真正的军人?
李:牛鬼蛇神的思想是资产阶级的,可是你动手打的却是他们的身体啊?
王:痛其肌肤,惊其灵魂!
李:我叔(今天送我的那个人,你们还说过话)也是牛鬼蛇神之一,你知道吗?
王:知道。
李:你却客客气气跟他打招呼,为什么?
王:人有阶级的属性和人格的属性;你叔我早就认识,是传统正直的人,我痛击他的阶级属性,尊重他的人格属性。
李:还是不很明白啊?
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两个阶级的对抗是一场战争。中国越南曾经是血肉相联的邻邦,现在关系却很紧张,陈兵边界,剑拔弩张。双方的军队都并未更新换代,就是说,对方的好多英雄功臣,曾经是另一方歌颂学习的楷模对象,或许还是你递茶我敬烟的在一起开过座谈会,相互听过报告;甚至,除知道是好军人外,还是好儿子、好兄长、好丈夫乃至好父亲。现在面对面战斗着,当你知道这一枪打出去的时候,击中的正好是上述的那种人,你如果不开枪,那就是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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