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带着极地冰海的至阴至寒之气,院中的景物随之一变,蒙蒙的薄雾消散,原本葱郁如盖的大树露出原貌,枝桠光秃秃的,树干干枯,早已不知枯死多久。
原本的房子成了几株大蘑菇,比巫师青年的蘑菇房子还大,如此硕大的蘑菇呈现在眼前,会让人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矮人国的小矮人,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流瞳大概会觉得很有趣。
肜渊凌厉的剑风劈过去,面前的蘑菇房子被削去大半,露出里面的祖孙两个,祖孙两人惊恐地望着他们,祖父嘶声道:“你们吃了三顿致幻蘑菇竟然没事?”随即失控地叽叽咯咯笑起来,“不过没用的,没用的……”
他的笑声像骨头摩擦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生生地刮擦着人的耳膜,让人忍不住牙酸,又毛骨悚然。
肜渊二话不说,一个剑波冲过去,祖孙二人被巨大的气流掀起,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地撞向一面残留的石墙。只听“咔擦”一声,祖父的脖子被撞断,头颅弹起,飞向斜对面的蘑菇墙壁,那墙如有了生命一般,竟把头吞了进去,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流瞳惊睁着双眼,两股战战,想到自己竟在这样的房子中住过,险些没有当场失禁。
尼玛,自己时时刻刻是别人口边食啊!
失去头颅的祖父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不一会儿便腐烂成一具骷髅,骨架上还带着腐肉,蛆虫在手臂和指骨间爬来爬去,想到这双手曾给自己做过什么,流瞳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男孩在猝然受惊之下,一半身体被吓脱了,成了上半部分血肉,下半部分腐骨,倒不存在失禁不失禁的问题了。两只眼珠子如遭遇了混乱磁场的指南针,疯狂乱转,看上去既恐怖又好笑。而那覆盖了一半身体的肌肉,仔细看去,也不是人的肌肉,而是蘑菇肉。
流瞳:“这都是什么鬼玩意儿啊,用那种手给别人做饭,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啊,知不知道什么叫讲卫生啊!”
“……”
无头的骷髅身躯继续发出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叽叽咯咯声,它站起身,弯下腰,胸腔中盘踞着一团蘑菇的地方蓦然炸裂,向他们喷射出一股像花粉一样的东西,肜渊反应很快,急声道:“闪开!”
说话间,巨大的气流激荡而起,反扑了回去,喷射的花粉洒落在地,原来是蘑菇的孢子。
流瞳又惊又怒,“他想做什么,想把我们当蘑菇的花肥,还是培养皿?”
肜渊没有说话,真气鼓荡,黑色的玄袍飞扬而起,漫天的雪花下得又密又急,把两具尸骨冻住,而后一道剑气袭来,尸骨碎成了齑粉。
雪花飘落处,薄雾消失,幻象退去,原本整洁繁荣的城镇露出真容,满目荒芜破败,草木凋敝,遍地疮痍,唯有一片片大大小小的蘑菇生长其间,在残垣断壁中,枯死的树木下,如一片妖异的蘑菇森林,诡异地散发出勃勃生机。
流瞳惊怔,“这、这、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这些鬼东西?”
肜渊“嗯”了一声,寒雪纷飞中,那些一向只生活在潮热环境中的妖物,如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疯狂地膨胀起来。在他们前后左右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水桶,伞盖遮天蔽日,把他们合围在里面。凡是被巨菇碰到的东西,都被它们吞噬了进去,可想而知,这东西一沾上肜渊和流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肜渊祭出他的龙渊宝剑。
剑光如雷电劈过。
蘑菇疯狂摇摆、嘶叫、愈加膨胀,无数的孢子倾洒而下,却被寒雪冻住,剑光飞舞中,不知过了多久,巨菇渐渐不支,有委靡之势。而后地面开始剧烈晃动,突地轰然一声,地面洞开,两个人猝不及防跌进洞中。
浓郁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流瞳几乎窒息,忙不迭地捂住了鼻子。肜渊微微蹙眉,催动周身的祥光,腐臭的气味消散了些,同时地窟中的情形也看得清清楚楚。
尸体!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横陈在地窟中,如一个巨大的墓葬场,每具尸体上都扎根着一株蘑菇,有的长在胸口处,有的长在眼眶中,有的长在嘴巴里,蘑菇细微的根须蔓延在他们肌肤上,如纤细的血管纵横,在祥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
他们已经和蘑菇融为一体,成为蘑菇吸食营养的源泉。
流瞳如陷进一个巨大的噩梦中。
尸首不灭的残念在他们周围萦绕飞舞,拖着浓郁的怨气。
她看到洪水涌来,被丢弃的老人孩子在水中绝望哀嚎……
她看到逃难之中流民为了争夺一块食物互相残杀……
她看到几个青年把少女拖进小树林中轮流侵犯,而后又把她杀死分食……
她看到站在船上捞救流民的兵士反而被救上来的流民推下水……
她看到查看灾情的官员被鳄鱼撕成粉碎……
惨剧,一幕幕让人无法承受的人间惨剧在她眼前上演,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心神战栗。
“不舒服?”
沉静低缓的声音传来,是肜渊,他缓缓握住她的手,“别怕。”
昏暗的光线中,他低沉的声音,坚毅的面庞,温暖干燥的手掌,专注的眼神,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回握住他的手,心神稍定,“这些人……是大水的遇难者,他们的灵魂好像被什么力量给禁锢住了,不能解脱,这里到处萦绕着他们的残念……”
肜渊目光幽深,“是这些妖菇。”
不但人,就连树木的根部也缠满妖菇丝带状的黑色菌索,这些菌索像吸血鬼一样,吸去树木的水分和营养,无怪乎这里的树木都枯萎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些声音,向她祈求魂梦安宁的声音,是不是来自于这些残念呢?
肜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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