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舒的,放手!”纵然聂飞一直有着在大院里夹着尾巴做人的打算,但舒景华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泥人尚且三分火性,更何况聂飞是个活生生的人?
用力一拽,便将舒景华的手给弄开了。“怎么?追不到人家就朝我发火?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操!还会犟嘴了?”舒景华眼神一蹬。
“你有种!明天!等明天!老子看你还有没有种跟我犟!傻农包你等着,老子要让你明天就从这大院滚蛋!一个乡下来的农包临时工,我还不信你他妈还反了天了!”
舒景华撂下一句狠话,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便走了,留下了横眉怒眼的聂飞。
虽然聂飞刚才挺爷们,不过现在心里还是有些突突,马匹的,舒景华这厮心眼小,不会真把老子给辞退吧?
聂飞的担心不无道理,舒景华是乡长郭平安手底下的大红人,而且上面的关系也扎实,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弄了两个乡办的主任来当。
不过现在聂飞有了马晓燕这个党委办的主任作为后盾,按理说舒景华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吧?想到这里,聂飞又稍微安心了一点,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还招了招手。
“飞哥!”那家伙浓眉大眼,但看起来却不是憨厚,五官都快皱到了一起,反而觉得有些猥琐。
正是扶贫办的张宝林,跟聂飞年纪同岁,也是今年分到了港桥乡,平日里在单位不受待见,原因那张嘴巴包不住事,“刚才你跟舒景华怎么了?好像还动手了啊?”
“没事,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两下。”聂飞并不想让这家伙知道因为苏黎的原因,否则他那嘴巴三两下就能传得全大院都知道。
聂飞又看了张宝林一眼,知道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绝对不会来宿舍楼这边。“你找我干嘛?”
“下午下班没事的话跟我去靠山村呗!”张宝林便想起了正事儿,“我们主任让我去看看乡里发下去的扶贫果苗栽种情况,晚上咱们就去阳春楼喝一口,我请客!”
扶贫办的工作就是扶贫,每年都会鼓励下面的贫困村栽种果树、搞大棚蔬菜,不过扶贫到现在,港桥乡还是港桥乡,贫困村还是贫困村,压根都没什么起色,聂飞觉得如果自己要是能当一把手的话,那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你有钱吗?”聂飞做了个数钱的动作,这家伙经常四个裤兜比脸还干净,聂飞的工资不高,他可不想去酒楼大吃大喝。
“放心吧!”说到钱,张宝林就眉飞色舞地拍了一把裤兜,“昨天我没休息,去其他村蹲点了,跟几个农包斗地主,赢了三百呢!”
“就这么定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是聂飞的人生信条,反正跟马晓燕约定的是八点,跟这家伙喝到七点半就散场也差不多。
聂飞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就直接去了办公室,反正跟马晓燕摊开了,自己就算不去垃圾站那边他也不会说什么。
到六点钟下班的时候,聂飞故意在办公室念叨了一句说要陪张宝林下村,起码得七点半才回来,其实是说给马晓燕听的,他担心马晓燕以为自己走了,然后她就跑路了。
“扶贫扶贫!越扶越贫!”去往靠山村的路上,张宝林走在前面摇头晃脑道。
“要我说,这贫就用不着去扶!你看看这漫山遍野的树,乡里装装样子给他们果树苗,他们装装样子种一种,连他妈一个销路都没有,种出来自己吃啊?”说罢,张宝林就看了看那片果子林。
聂飞四下看了看,现在靠山村漫山遍野基本上都种着果树,什么桔子树、樱桃树、苹果树,现在还结着果实的李子树,包括果子已经在逐渐枯萎的枇杷树。
“这么多果子,难道就卖不出去?”聂飞以前倒没关注过这些东西,他老家那边扶贫办是发放的鱼苗之类的东西,每个村的扶贫项目都是不一样的。
“卖?”张宝林笑了一声,“往哪卖?乡里委托县扶贫办在体育馆搞了几次农产品推广会,嘿!你猜怎么着?那简直就成了零售大卖场,果农一箩筐一箩筐地弄过去,就城里的那些大爷大妈来几斤几斤图便宜地买,能买多少?”
“整个港桥乡乃至整个洪涯县都这穷得叮当响的条件。”张宝林顺手就摘了一个李子,现在这些硕大的李子连果农都懒得照看了。
反正也卖不出去,张宝林拿着李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塞进了嘴里,含糊地道。“但这扶贫又不能停止,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