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叫了爸妈。算是打招呼。
三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防弹衣。仿佛嘴上,都藏着看不见的针和小刀子,紧紧的咬着牙关,尽量不放出来,这异样的毒气弹。
特别是白云香,她无数次地,默默修炼,早已经坚不可摧了,铠甲全副武装,任凭刀枪飞剑般的言语,飞溅多少,也能统统保护好自己,不会血流成河,不会心碎一地,不会拼出火星子来的,自己的盔甲足够坚硬。
心的柔软流动,情的传递达成,就足够给到,妈妈需要的信息。妈妈的接受和加工信息能力,也是出奇得高强。这个白云香是心知肚明,了然于胸的。
客客气气,礼貌应对就好。或者瞬间爆发成,演变成了剑拔弩张,短兵相接,自己也能临阵不乱,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如果爸爸硬要喷火,开动火焰喷射器,那就当场开启,防火墙的盾牌,隔热层,足够坚固有厚度。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在心底里,沉醉在唐诗宋词的迷宫里。前提是自己到达伟大灵魂不受干扰,不受伤害,坚不可摧,永远的巨无霸风采。
对了,炼丹炉里的火眼金睛,七十二变,法力无边,就是天下无敌。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天地一沙鸥,斯人独坚挺。笑傲江湖,是小龙女白云香自己。
哈哈哈,好像爸爸还没开启火焰喷射器呢,白云香就开始,沉醉进诗情画意境界中去了。
“你从广西回来,多久了?怎么回来了,也不及时回来,看看我们俩?”爸爸的语气是轻柔的,尽管有抱怨,似乎在酝酿着。
“七月中旬,就回来了。一直在学校里,看书学习,备课,学校里还有值班的任务。”白云香尽量,多编一些内容和活动。使劲在加强自己不回来的正当性。
“你们父女俩,先说着话,我去给咱,做好吃的去。今天做煎饼,还是蒸凉皮?”
“看你女子,想吃啥?由娃来定。”父亲的语句里,有一丝的爱和温暖。尽管间接又不露声色。白云香还是听出来了。
那就尽量不去,触碰彼此的,那个坚硬的梗吧。绕道而行,曲线委婉,也一样的可以平安无事。白云香的心里知道,会应对自如的。不是惧怕焦虑,而是觉得太累。不必要,这么神叨叨的武装到位。可以柔软的,春风暖人来传递。不一样的烟火,干嘛要变成这样的火焰山呢?沙漠滚滚,乌云蔽日?
妈妈去厨房了。白云香假装要上厕所,趁机走开了,尽量放慢每一个动作,像个盲人摸象的样子,在发散内心的光芒。在那里艳阳高照,天堂的胜景里漫游着。
厕所居然也是个好去处。一个人的世界,别人不能轻易闯入,给到自己的时间空间,居然包括这伟大的厕所。看书,思考,独处,胡思乱想,这里风景独好。别人不能随便进入。多好的世界啊!
白云香,对了,马桶旁的洗脸池上,放着那块香皂,对,做个香皂,也不错,本身是香气满满,人见人爱,谁来洗手,都会被它用香气来涂抹。没人会嫌弃,这块香皂,有人不需要,有人离不开它的。厕所里的香皂,花园里的玫瑰,牛粪上的鲜花。哈哈哈!
白云香走出厕所,闻闻手里的余香,笑嘻嘻地走进厨房,来给妈妈帮忙。妈妈在摊煎饼,自己就开始,取出几个大土豆,刮皮,洗干净,拿出一把豇豆,摘洗干净,又去剥蒜了,剥了几骨犊子蒜,放在案板上。
妈妈满脸的汗水,认真的样子,全神贯注,这就是自己的妈妈。善良勤劳智慧大气的小学专家级的教师。反正自己的基因里,有妈妈的这份精华凝聚着,传承在自己的身上。妈妈本身做起事情来,总是那么投入,忘我的沉醉,绣花样的享受这个过程。
妈妈是个画家,随手画出来的画 ,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都是美得让人心动,让人陶醉,让人百看不厌,流连忘返。
妈妈本来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不,是辛勤的园丁,是花匠,天天在花园里,侍弄着花草,用爱去滋养着,每个生命的成长。
是啊,爸爸也挺不错的,从小就是个学霸。数理化从来都是一百分。得个九十几分就自己放不过自己,较劲角逐好斗,是爸爸的本性。自己也是爸爸的孩子,身上流淌着爸爸的血,和爸爸斗,就是两种倔强的人,在练功中。彼此修炼的过程,都是一份美好的。
妈妈做好了饭,白云香摆好了桌子碗筷调料,走到书房,叫爸爸吃饭。爸爸在看报纸,永远都不丢手的,那份《光明日报》,看了,还要用笔做记号,还要用本子摘抄要点金句。
三个人坐下吃饭,白云香铺开一张煎饼,夹上土豆丝、豇豆、炒鸡蛋,涂抹上油泼辣子蒜调料,卷成一个小桶,举在手里,大口地吃起来。香得自己不由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模样。
妈妈笑着说:“慢点吃,喝口紫菜蛋花汤。别噎着了!”
三个人只吃饭,没说话,品味妈妈的煎饼手艺。白云香吃到的可是外婆的味道。几代人的幸福身影,都在这里汇聚。
饭后,白云香手脚麻利,收拾着饭后的战场,清扫完毕。坐在客厅,三个人看起来都很精神。白云香刚想走开,被爸爸叫住了,“你到哪里去?坐下来说说话。”
“我想回学校了,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今年的暑假,还给年轻教师布置了进修的作业和功课要完成。”
“那也不在,多坐一会儿!你每次回来,我看就是,刻意在逃避什么?”
“我没有啊!”
“你这个孩子的,那点小聪明,是瞒不过我的。”
“我能有啥,好瞒你的?”
“少在这儿,给我打哑谜了!这次不顾我和你妈的劝阻,坚持要和那个赵雨农去广西,这是不自重,丢人现眼的事情。”
“我不觉得。”白云香知道,这层纸总是要捅破的,不挑明着,来骂一下自己,就不是自己的爸爸了。
“你这是蚂蚱拴到鳖腿上了,跑不了啦!”爸爸的表情,充满着凶狠和不满。恨不得冲上来,把自己给吃了。还好,刚才煎饼已经吃饱了。好危险啊。
忍着吧,别怼得,太过分了,惹急了,会把房顶子,非掀翻了不可。算了,让他发泄吧。发泄完了,撕破脸了,我好快速撤离,不然的话,撤离起来,还会无限延长时间,拖延的过程,一样的度日如年啊。
爸爸,接着伸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怒声斥责道:“我羞先人呢!我没见过个世面,我作贱我自己吧。”
爸爸在打自己的脸,其实就是,在打白云香自己的脸,只是现在父亲的愤怒无法发泄了,就靠打自己,让白云香启动自责,自残,自我羞辱。
可是,白云香好像不吃这一套。
心想,爸爸是先自己自惭形秽,让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境上去,这是苦肉计。这是另一种可怕的操控。
是的,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脸面在面对父亲这么极端的折磨了,用这种可怕的暴力来继续自己的操控。那就快速撤离。永远地撤离。远远越好。越久越好。最好今世不再见!
听到这里,白云香实在是,无法忍受了。这已经是到了绝路上了。
顺手抓起包,拉上门,冲下楼去。快速撤离,飞奔而去。
恨不能钻地缝里去。知道这一刻的到来,是必然的。是必须面对的,承受的,发泄完了,就该决裂了。就该各行其道了。就该一路向北了。就该各就各位了。就该回归自己的灵魂老家了。没事,没事,这些情绪,和我本人无关,全是别人的内心结构风景图。
白云香跑得很快,迅速离开了家的视线,别说是那个,“孤帆远影碧空尽”的风景,更不可能是“桃花潭水深千尺”的意境了。当下只能是,地平线上空无一人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