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南终究是属于水的。要不,有那么多的人一提及这两个字眼就会说那是水乡。
临江驻足,极目远眺。黄昏时分跳动的水平面在夕阳余辉的调染下显得静谧而又波光粼粼。水中央漾荡的扁舟也在氤氲的暮色下显得暧昧而又恬静十足。偶尔看见几个小孩子光着屁股在母亲们的庇护下汲水嬉戏,也偶尔会看见一些小情侣们携手呢喃着漫步水边。所有的光与影在此岸的融合,给过往的闲人们描绘出了一幅无比柔和的夏夜梦影图。
继续迈着碎步。夜色开始渐渐地弥散开来,周围的喧嚣也慢慢地紧锣密鼓般响亮起来。将目光从水中抽出来,然后顺着船儿划向彼岸,黝黑的山峦依稀可辨,眨眼的星星俏皮地相互在说着悄悄话,闪烁的霓虹将整个夜空装点成一个缥缈的舞场,在皎洁的月光下,我看见有风在翩翩起舞穿场而过。
在这一刻,将尘间琐事,将爱恨情仇,将心烦意乱,将酸甜苦辣都统统地倾倒在水平面上,让它们惬意地像小鱼儿一样追逐嬉闹,像大浪淘沙般洗涤浸泡,然后像远航的风帆一样载着我使向彼岸。
将自己想象成勇敢的水手,彼岸有我的起点。将自己想象成展翅的雄鹰,彼岸有我的蓝天。将自己想象成不朽的航船,彼岸有我的驿站。将自己想象成平凡的渔夫,彼岸有我的家园。将自己想象成幸福的新郎,彼岸有我的新娘。将自己想象成时空的精灵,彼岸有我的梦影。
一切想象都在彼岸甜甜地鲜活了起来。夜色温柔的像一张温床,月亮洒下来片片厚重的希冀之光,脚下拍打着堤岸的江水仿佛在悄悄地倾诉着什么,仔细聆听,它们在说:“彼岸在,梦影就在!”
(二)
回到租住的小屋。打开门窗,也打开了整个夜晚的序幕。
独自沏一小杯茶水于手中,然后光着上半身趴在晚风中阳台的栏杆上。音乐像茶杯里缥缈的香气一样穿过落地的门窗缓缓地流淌过来。夜色依然如水般匍匐在大地沟壑的裙裾里。然而,钢筋混凝铸就的城市森林里,哪里是彼岸?哪里又有隐忍的梦影?
开始眺望,开始释放,开始卸下一整天的疲惫,也开始任思绪自由地闯荡。
小区里寂静的让人毛骨悚然。一座座别墅就像一堆堆坟墓般裸露在惨淡的白月光里,偶尔从远处闪烁出点点磷火般的光芒映照在穿越小径的幽灵身上,急驰的步履让人看不见任何相关的表情,飘飘然的就像是赶着去投胎的魅影。
于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披着一袭黑衣的杀手,手里紧握着一把无影剑,在苍茫的夜空里先劈开一条光芒四射的通往理想彼岸的光明大道,然后割开一些道路边寂寞魂魄的喉管,再斩断一些孤独的毛细血管,凯旋后同夜莺一起自由自在地飞舞,去寻找隐藏在彼岸的梦影。
是将思绪从遐想中拉扯了回来。一些纠缠不清的飞虫便开始在脑海中慢慢地蠕动,它们在我的七窍里寻找突破口,也在隐忍中反刍一些经年的世事。夜色越加地浓烈了起来,一个人扼守着狭窄的阳台,一个人在楚歌里浅唱低吟,一个人拯救着一些落寞,一个人被整个世界俘获
而,彼岸在哪里?梦影又在哪里?有人说——“就在谢幕的夜色里!”
(三)
空灵的乐声还在缭绕。
可以在高傲的孤独中舞蹈,也可以在旷世的寂寞中微笑。
南半球的世界才刚刚开始获得新生,而北半球的人们已经在挣扎中死亡。于是,一半清醒,一半混沌;一半妖娆,一半潦倒;一半白昼,一半黑夜。
关掉所有的灯光,也关掉所有的声音。但却关不掉娇柔的月光,也关不掉怦然的心跳。
月亮在黑夜的那一头打量着我,柔软的钝器瞬间刺遍我的全身,我听见我的灵魂在云端歌唱,也听见我的魂魄在谷底呐喊,一切都像似在梦中,一切又都像似在非梦中。
从如水的梦境中醒来,我依然在泅渡。哪里是彼岸?哪里有梦影?一个人字形的路口紧贴在惺忪的泥土里,向左?左岸是梦。向右?右岸是影。而彼岸就是梦影!
(2007-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