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看过我睡觉的样子,你会看到我总是头低向脚的方向,双手抱在胸前,双腿蜷缩,就像胎中的婴儿。弗洛伊德说:这孩子内心有深深的恐惧感,所以渴望母胎中的安全。这种恐惧决定了他的懦弱。
我是懦弱的因为我恐惧。
我恐惧爱情。普鲁斯特说:“爱情早已存在,正在四处游动,它停在哪一个女子的形象上,无非因为这个女子几乎无法企及而已。从这一时刻起,对这个女子想得并不多,脑海中很难现出她的模样,而考虑更多的是用什么办法能够把她搞到手。一连串的忧思滋长起来,这就足以将我们心中的爱固定在她身上,她成了我们几乎还不熟悉的爱的对象。爱情变得偌大无比,那个真正的女子在其中占的地位多么小,我们并不考虑。由于我们整个的爱就是她,在我们终于将猎物抓在手里时,可能骤然间那爱就烟消云散了,对于这猎物的价值,我们并未足够地考虑过。”我怕阿,爱情就像吃一个巧克力壳的冰棍。开头是巧克力,后来是奶油,最后嘴里剩下一个干木棍。于是,我在爱情面前懦弱了!
我恐惧理想。村上春树说:“人生不需要有理想,需要的是行动规范。”昆德拉说:“一个姑娘渴望结婚渴望别的什么但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一个小伙子追求名誉却不懂得名誉为何物。推动我们一切行动的东西却总是根本不让我们明了其意义何在。这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不就是目的所在吗?”我怕阿,理想就是模子里复制出的工艺品。那被熔解的铁水渴望被制成高雅的艺术品而不是一块废铁,可是高雅是因为高雅的标准已经约定俗成了,它还是一块铁。于是,我在理想面前懦弱了!
我恐惧生活。昆德拉说:“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既不能把它与我们以前的生活相此较,也无法使其完美之后再来度过。没有比较的基点,因此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检验何种选择更好。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临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象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的第一排练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价值呢?这就是为什么生活总象一张草图的原因。不“草图”还不是最确切的词,因为草图是某件事物的轮廓,是一幅图画的基础,而我们所说的生活是一张没有什么目的的草图,最终也不会成为一幅图画。”我怕阿!世界在我的四周不停地旋转,有人在我身旁吵闹,匆匆地赶着路程,只有我看见他们原来都是在奔赴死亡的约会。一些人远远地走进了黑暗,一扇门在他们身后“碰”地关上,再也不会打开。我还看见那扇门,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等待着随时为我开启。然而我却看不到生命的永恒,我只听见生命消逝后那永恒的寂静。于是,我在生活面前懦弱了!
我是恐惧的所以我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