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电影周渔的火车,电影里的场景总是潮湿的,有着苔藓的味道。而人的心情就被这梅雨天气般的气氛压抑着,但压抑中有种力量在酝酿,它让你有冲破藩篱把满腔的压抑吐之而后快的欲望,这股力量就是促使周渔以献祭的精神去追求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情的源动力吗?
悠扬的弦乐跳跃着华尔兹的音符,在雾气迷朦、湿意氤氲中田野绿得如同泼在黄土上的水彩,一切都勃发着一股暗暗涌动的情欲。火车用轰鸣刺穿到处弥漫的薄薄的旋律,在田野上碾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于是那股情欲便鲜血般喷薄而出了。意识流的手法让你走进一个达利作品似的梦境:周渔的抑或是自己的梦。飞驰的火车,碧绿的田野,挥舞着白沙巾的童年,戴着各种脸谱的人群,这些毫无关联的事物是梦的碎片吗?不知道拼在一起会不会是被周渔摔碎的那件瓷器;是记忆的碎片吗?不知道拼起来会不会是内心深处久远的痕迹?庄周幻蝶入梦,莫非我就是一只入梦的蝴蝶?
火车、人生和梦有着共同的特质即“不确定性”人生就像一列驶向不知名的远方的火车,遇见谁,何时遇见,会与什么样的人同行?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又会在怎样的情景下挥手作别?会与谁擦肩而过,终点又在何方一切一切都迷茫不得而知,透过车窗看出去,只见稍纵即逝的风景被不断的留在后边,前边风景不知道又会是哪般?人生亦如梦,究竟蝴蝶做着人的梦还是人做着蝴蝶的梦注定是一个千古难解的命题。也许有人会给自己的列车定一个叫做理想的终点,可谁又能肯定那不是梦中的梦呢?对于人生的这种不确定性,米兰•昆德拉给了它一个再适合不过的称谓: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这无法承受的轻啊,让一代又一代的人迷乱和惶惑,而且还会让一代又一代的人继续迷乱和惶惑下去!
那么在电影里选择火车作为最重要的意象,想表达一种怎样的意念呢?周渔是一名在陶瓷上描绘图案的女工,她的心灵是与艺术和美相通的,她时时憧憬着相遇的那个时刻那种人,当陈清出现时,热情象火山爆发一样喷发出来,陈清成了她的信仰她的梦的终点。于是火车变成了她通往神殿的阶梯。周渔像虔诚的伊斯兰信徒执着地奔向圣地麦加,火车的颠簸只是必经的磨难而已,她像一只飞蛾义无返顾的扑向信仰之火!陈清问周渔:“你到底爱的是我?还是我的诗?”周渔的回答妙极:“诗人。”;当陈清外调到西藏后,她仍固执的坚持每周两次去那个她只认识一条路其余都是陌生的城市,这些都暗示着她爱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她爱的是爱情本身,她爱的是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梦想。这时的周渔像极了被焚烧在烈火中的布鲁诺,是炽热而疯狂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奔波后,周渔渐渐发现信仰虚幻软弱的特质注定了诗不过是彼岸的一道风景,信仰不过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梦!当周渔牵着陈清走在铁轨上,身后火车呼啸而来时,陈清奋力挣脱她的手留下她独自踽踽而行,这简直就是一副活脱脱的耶稣受难图!周渔在被信仰钉死的刹那明白了,这条路竟是如此艰难,自己竟是如此无助!就在这时她遇见了张强,一名浑身充满现实气息的男子。这种实实在在的生活气息让一直活在梦中的周渔的心为之一动。奔往信仰的道路是艰辛的,留在现实的生活是安逸的。周渔在现实与理想之间迷惘了,这时的火车成了她回避人生选择的寄穴,她要在这安静的一隅作出最后的选择。电影看到这里,脑子里突然蹦出诗人海子的形象。当海子横卧在山海关的铁轨上时,他的一颗心必是被现实与理想之间产生的巨大张力折磨的不堪了,他的嘴角一定残留着受难基督的笑意!“我在梦中看见你,犹如一团流动的水气,你不经意的舞蹈,逐渐湮没了我,湮没了黑夜,湮没了你自己”勇敢而热情的周渔啊,谁曾想到诗人的情话竟成了你死亡的谶语!你是否如那逝去的火车般不再为谁停留,伴着凄怆的呼啸奔向那未知的终点!
导演孙周说:周渔的火车,就是爱,没有终点,只有上下的过客,一旦下了车,就不是爱了。每个人在童年时都会登上一列叫着“理想号”的火车,可朋友啊,现在的你是选择做了一名上下车的过客,还是选择做了一名永久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