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我有了我的第一份工作。那份工作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弥足珍贵的,尽管我从东郊赶往单位所在的西郊需要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尽管是在一家市直机关里编一本枯燥得不能再枯燥的机关刊物,尽管我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能拿到5000角钱的工资。
尽管单位很远,工作很苦,工资很低,但还是能划来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不管怎样,我总算有了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不管怎样,我总算有了一个能养活我自己工作;不管怎样,我总算有了一份足以不向父母再伸手的薪水。
后来,我去急救中心看望一个出车祸的大学女同学。坐下来没多久,几个月都未曾谋面的另一个同学也来看望。我们一起聊天侃地,最后,这个同学问起我的工作情况。我如实相告。他听后说,你怎么能在这样一个单位工作呢?这是很划不来的事情,每天都要跑那么远的路,工作又那么枯燥,工资又是如此之低。怎么算怎么划不来。在这位在省府大院里当差的同学看来,我的工作当然划不来。同学说得我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女同学缓缓地说:比如我们小时候,城市里的孩子可以在明亮温暖的房间里读书,而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只能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字,划不来;别的同学毕业了有关系有门路,可以找到一个好单位,而我只能赤手空拳地在陌生的城市打拚天下,划不来;你们都健康地工作生活着,而我却只能躺在病床上仰望天花板,划不来。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划不来,但经过这次车祸之后,我认为生命是一个最伟大的奇迹,无论我们经过多少辛酸、经过多少苦难,我们仍然健康、坚强地活着,没有什么比好好地活着更划来的事情了。从此,我的思想开始变得简单而又纯净:一个人能好好地活在世上,是最划来的事情。
我的那个几个月未曾谋面的同学好久没有说话。
其实,人的一生就是由这些划来划不来的事情所构成,我们无法摆脱它,因为经历了这一切划来划不来的事情之后才走到现在,走到现在我们才明白:健康快乐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