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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情2000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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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让自己坚强,坚强起来,再坚强起来,永远地坚强起来。海岚曾经为我坚强起来,用她柔弱的肩头扛起了本该由我们共同承担的责任,今天,我也许别无选择地要为她,也许还为我自己和关心着我的人们独自一人坚强起来,永远地坚强起来。这不仅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愿望,当然更应该是一个决心。

    很多年来,我很少谈到坚强,因为很多时候我并没觉得有强调坚强的必要性,我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今天我在这里如此声嘶力竭地强调坚强,也许只能说明我现在实在是太难坚强起来了。当然,我不能——也不想说我心力交瘁,我只能告诉你,我还能坚持住,香兰。但这空虚的荒凉让人难以忍受,那天大成送我时说了一句特别俗的话:“时间能治愈一切的。”我想这是大成良好的愿望吧?比起孤独来,我并不信任时间,时间也许可以让一个人忘记喜悦与欢乐,但时间却从未抹平过人受过的伤害。早些年,我因为家事几乎和我父亲反目,以至于很长一个时期我坚持不叫他“爸爸”后来,一次车祸让我为这种对亲情的狂悖付出了代价,父亲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可我从未体会到时间在治愈我在父亲这个问题上受到的创伤有过什么作用。我不信任时间,它将在我的挫折中毫无作为。

    三十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个人主义者,一直在为自己的价值实现拼搏与奋斗。三十年来,除了自己我不信任何东西。可是现在,海岚教会了我相信爱,相信爱在人的价值实现与自我完成中的伟大意义与崇高地位。这听起来颇有点象那些伟大的诗歌中的主题。俾德丽采引导着但丁走向天堂,并成为但丁诗歌中千年不灭的航灯;歌德在伟大诗篇浮士德中也曾写道:“一切无常事物,无非譬喻一场。不如意事常八九,而今如愿以偿,奇幻难形笔楮,焕然竟成文章。永恒女性自如常,引导我们向上。”至少对我这种个人主义的理想主义者而言,爱也许将成为我形成超越的指引与动力。

    我该向何处去呢?自从离开d市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香兰,相信你能体会到,我有着太强的用世之心,我不能为了感情创伤而把自己埋葬在青枝碧水、湖光山色之中,可是十年的漂泊与奋斗,又已经使我厌倦了都市的冷漠与喧嚣。前两天,我来到了当年我家插队下乡的地方,你可能想不到,我家当年的老房东年将九十还依然健在。我就是那个房东老太太带大的,她就象我的祖母一样呵护着我的童年。我离开这里有二十二年了,这次也是突发奇想回来看看,我可从没想到还会见到那个老人。一见面我就给老人跪下了,老人拉着我哭得象泪人一样。那是一种有别于都市的冷漠与喧嚣的质朴的感情,也许是我现在太敏感,但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是被那率真诚挚的关注打动了。

    这里还是那样穷,还是那样的暗淡,可这里的人心也因此还是那样的清澈。大队的小学校没有了,这所小学是我的母校,我就是在这里报名上的学,可是现在这里已经荒废了,孩子们如果想上学,就要走很远的路去镇上。这里没有老师了,所以小学校也办不下去了。香兰,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个老人满含着泪水的关注中,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要在这里办小学,我要倾尽我的所有在这里办小学,把我当年的母校重新建设起来。

    你一定会感到奇怪的香兰,这不是一个象我这样的个人主义者应该有的理想,可是香兰,这的确是千真万确的,我要在这片穷乡僻壤办小学。冠冕堂皇地讲,也许海岚的死已把我从一个个人理想主义者变成了一个社会理想主义者吧?或者这中间也有对海岚的爱的因素。香兰,我想至少有一点你能理解,我要想坚强起来,就必须摆脱种种个人主义的计较与感伤。所以,我也许是别无选择地要从一个个人理想主义者,变成一个彻底的社会理想主义者吧?

    这就是生活,一个生命如果要赋予最充分的意义与价值,就必须摈弃掉种种小我的、个人主义的计较与感伤。可我以前却不知道这个道理,不知道一个人本来可以在自己之上寻求更客观的观照与支撑。这也许就是一种再生吧?我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隐士,海岚的死也让我再没有勇气流连于个人主义的窠臼了,对海岚的思念,使我的个人主义理想成为现实中的地狱。所以,我真的是别无选择地成为一个社会理想主义者的。

    现在,我正在和这里的有关部门交涉这件事,争取在转头的暑假开学就让学生进校,到那时候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张校长、张老师了。这里的环境不错,山清水秀,如果我放弃自己现在的做法与打算,我就会随时成为一个隐士。等我安顿下来之后,大成你们倒可以过来看看,如果只在这里住一周还是满惬意的。一周内我保证你会喜欢上这里的,但为了把这个良好的印象保持下去,我倒是建议你们绝不能在这里呆过一周。

    好了,我得先写到这儿了,一会儿还要去镇上拉点儿东西,回头等我这边彻底稳定下来再给你写信吧。我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希望你能为我高兴。

    张帆  2000/7/31

    李香兰把张帆的信反复看了两遍,笑着摇了摇头:“社会理想主义者”那神情象是很欣慰,又象是有些酸楚,在灯光下透着挥洒不净的落漠与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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